内院书房的烛火还亮着,萧栎坐在案前,面前摊着一幅《京师舆图》,指尖停在安定门的位置,案角压着一封折叠整齐的密信,信封上印着玄夜卫北司的暗纹 —— 那是秦飞清晨送来的,信中说 “谢太保伤势渐稳,暂匿于西郊医帐,残兵寻帝途中可借‘渊’字甲片联络”。他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是李嵩,眉头皱了皱,却没起身,只道:“李尚书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李嵩躬身行礼,目光扫过案角的密信,见信封边缘有玄夜卫特有的蜡封,心中更慌,却仍强装镇定:“殿下,臣今日面见陛下,陛下…… 陛下态度决绝,不肯降瓦剌。” 萧栎的指尖顿了顿,声音平淡:“陛下乃大吴天子,自然不会降。”
李嵩走上前,刻意压低声音:“可瓦剌太师已放话,若陛下三日之内不书降书,便要屠尽内城百姓,还要…… 还要废黜陛下,另立‘监国’。” 他盯着萧栎的脸,见萧栎的喉结滚了滚,却仍没说话,又道:“殿下,如今谢太保…… 谢太保已死,秦指挥使、张启大人远在宣府卫,京师群龙无首,瓦剌又步步紧逼,百姓流离失所,若殿下再不站出来,大吴便真的要亡了!” 他刻意强调 “谢太保已死”“群龙无首”,想试探萧栎是否知晓真相,也想断了他对谢渊的期待。
萧栎放下舆图,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外的黑暗 —— 那里隐约有玄夜卫哨探的身影,正无声地传递着谢渊医帐的安全信号。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盯着李嵩:“李尚书这话,是自己的意思,还是徐靖的意思?谢太保真的死了吗?昨日我还听闻,西郊有玄夜卫密护的医帐,似在救治重伤之人。” 李嵩心中一紧,没想到萧栎竟会直接戳破,忙道:“殿下误会!谢太保的尸骸虽被旧部收殓,却早已下葬西山,西郊医帐不过是玄夜卫的疑兵之计!臣是为大吴、为殿下着想!徐提督虽有‘监国’之议,可他终究是外臣,殿下乃太祖皇帝嫡孙,元兴帝血脉,若殿下称帝,名正言顺,瓦剌也不敢轻易动您,百姓也能有个依靠!”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份拟好的 “劝进表”,上面已有几名降臣的签名,“臣已联络了户部侍郎、工部尚书,只要殿下点头,明日便可昭告京师,尊您为帝!”
萧栎接过劝进表,指尖拂过上面的签名,眼神复杂 —— 户部侍郎陈忠是李嵩的门生,工部尚书张毅则早与徐靖勾结,这份劝进表,不过是降臣们为自己留后路的工具。他想起秦飞密信中 “谢太保嘱臣,需防宗室谋逆,待陛下归京再定大局” 的话,心中更坚定了拒意。“李尚书,” 萧栎的声音冷了几分,“陛下尚在漠北,残兵仍在寻帝,谢太保若真未死,必在暗中筹谋复国 —— 我若此时称帝,便是谋逆,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如何面对谢太保与天下百姓?”
李嵩见萧栎提及谢渊时态度坚决,心中更慌,忙道:“殿下此言差矣!‘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被俘,生死未卜,谢太保纵未死,也不过是重伤避祸,如何能抗衡瓦剌十万铁骑?不如殿下先称帝,稳定京师,再派兵力北上‘救驾’,届时若能迎回陛下、寻得太保,再尊陛下为‘太上皇’、封太保为‘辅政大臣’,岂不是两全之策?” 他刻意提及 “封谢渊为辅政大臣”,试图用利益诱惑萧栎,却没注意到萧栎眼中闪过的厌恶 —— 谢渊忠直,岂会与谋逆之君同流合污?
萧栎走到案前,拿起一支笔,却没有在劝进表上签字,反而将案角的密信推到李嵩面前:“李尚书不妨看看这个 —— 秦飞刚送来的密信,说谢太保已能勉强理事,正调遣旧部接应残兵,不日便可与通州的兵力汇合。你觉得,他若知晓你劝我称帝,会如何待你?” 李嵩的目光落在密信上,见上面 “渊公伤势稍愈,令北司速查劝进降臣” 几字,脸色瞬间惨白,手指颤抖着不敢去碰密信:“殿…… 殿下,这…… 这是伪造的吧?谢太保若真能理事,为何不早日现身?”
就在此时,院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侍卫的低喝:“谁?!” 萧栎与李嵩对视一眼,都屏住了呼吸。片刻后,侍卫进来禀报:“殿下,是几名京营残兵,在府外徘徊,手中拿着‘渊’字甲片,说要找殿下确认谢太保是否存活,已被我们以‘无殿下令,不敢妄传’为由赶走了。” 萧栎心中一动 —— 残兵已拿到谢渊的信物,说明玄夜卫的联络机制已通,自己若此时与李嵩勾结,日后必遭谢渊与残兵的清算。他走到李嵩面前,将劝进表扔回给他:“李尚书,你回去吧。劝进之事,休要再提 —— 谢太保未死,残兵寻帝,秦飞兵至,你若再执迷不悟,恐连退路都没了。”
李嵩捡起劝进表,心中满是恐慌:“殿下!您再想想!瓦剌不会容您久居‘监国’之位,徐靖也不会真心帮您,若没有臣等支持,您……”“我自有我的办法。” 萧栎打断他,目光扫过院外,“府外的玄夜卫哨探,不仅在盯着我,也在盯着你 —— 你今日来此劝进,怕是已被他们记在‘降臣谋逆’的名录上,若不想日后被谢太保清算,还是早点与徐靖撇清关系,或许还能留条活路。” 李嵩浑身一震,才想起玄夜卫文勘房的职能 —— 张启最善记录罪证,自己今日的言行,怕是已被一一记下,他再也不敢多留,躬身行礼后,几乎是逃着出了王府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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