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桐给生员们讲解这个结:"这叫 ' 三司同心结 '," 他指着结的三个分支,"刑部掌刑,户部掌钱,大理寺掌法,本是各司其职,却在 ' 法' 字处拧成一股,这才是谢大人要的制衡。" 生员们的笔尖在纸上摹写着,鼎中的香火突然噼啪一响,火星溅在 "法" 字上,像是在灼烧着什么。
范瑾也来祠中上香,他的袖中藏着祖父范永斗的悔过书,是在抄家时发现的。"若当年有这样的规矩,祖父或许不会走上绝路。" 他对着无字木主深深一揖,转身时撞见赵衡,两人目光交汇,没有言语,却都明白 —— 新制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不让悲剧重演。
大同知府李谦的《边民舆情录》里,记着这样一段话:" 德佑十八年秋,马市纠纷较去年减少八成,其中宗室与晋商引发的纠纷降为零。"他在这段话旁批注:" 非民不敢争,是争有其道,不必铤而走险。"
一位卖胡饼的老汉将饼递给巡逻的士兵,饼里多夹了块羊肉。"以前见着玄夜卫就躲," 老汉的皱纹里堆着笑,"现在知道他们是来护着我们的。" 士兵们的笑声在晨雾中散开,惊飞了神像上的几只麻雀,麻雀的影子掠过 "民心即天心" 的石碑,像在为这句话盖章。
李谦合上《舆情录》,望着生祠前络绎不绝的百姓,突然明白谢渊为何拒绝塑像 —— 百姓祭拜的不是谢渊这个人,是谢渊带来的 "公正"。这种公正像马市的青石板,踩上去踏实;像新制的盐引,用起来放心;更像长城的砖石,能挡住所有风雨。
谢渊站在长城的垛口,指腹抚过砖上的箭痕 —— 那是德佑十四年瓦剌入侵时留下的,箭头还嵌在砖缝里,生了锈的铁屑蹭在指尖。"当时三虎扣了三个月的军饷," 萧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甲叶上还留着护心镜的凹痕,"士兵们拿着空弓迎敌,死了七百多人。"
风卷着关外的草屑扑在脸上,谢渊望着远处瓦剌的游牧帐篷:"新制推行后,太仆寺每月发的箭支比以前多了三成。" 他从怀中掏出《边军补给册》,上面的红印清晰:"上个月大同卫的弓矢合格率是百分之百,以前能有六成就是幸事。"
萧枫突然指着关外:"看那些游骑,离边界还有三里就停了。" 他的嘴角带着笑意,"以前他们敢直接冲到马市门口,现在知道玄夜卫的了望哨每刻都在盯着。" 了望哨的旗帜在烽火台上挥动,那是 "一切正常" 的信号,与十年前的狼烟形成鲜明对比。
玄夜卫在代王府旧宅搜出的密信,此刻正躺在谢渊的案上,信纸边缘已被烛火燎得发黑。"代王与瓦剌约定,' 盐引换战马,三年后共分宣府 '," 谢渊的指节叩着信纸,"幸好新制断了他们的盐引来源。"
林锐突然进来,捧着《九边巡查报》:"宣府的晋商余党被一网打尽了," 他指着其中一页,"他们想把旧盐引运出塞,被风宪台的人截获,领头的是张诚的侄子。" 按新制,私运旧盐引者斩,此刻那批盐引已在大同卫的空地上焚毁,黑烟升得很高。
谢渊望着窗外的铁犀神像,突然问林锐:"你说这神像能镇住多久?" 林锐沉默片刻:"若国法常新,民心常聚,便能镇到永远。" 他想起昨天巡查时,看到一群孩童在神像下临摹 "盐清马壮" 四字,"孩子们都知道,这四个字比什么都
三更的梆子声从大同卫传来,赵衡带着巡逻队经过马市。铁犀神像的阴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像一条守护马市的巨蟒。他突然停在范记商号的门前,看到范瑾还在核对账目,窗纸上的人影显得格外专注。
"范东家还没歇着?" 赵衡的声音惊了范瑾一跳,少年慌忙起身:"今日的账还没核完,按新制,需当日结清。" 他的桌上摆着两本账册,旧的那本记录着飞鹰厂时期的贿赂,新的这本则干干净净,只有交易明细。
赵衡的目光落在旧账册上:"留着它是对的。" 他转身离去时,听到范瑾在身后说:"我要让儿子看看,以前的生意是怎么做的,以后该怎么做。" 梆子声在空荡的马市回荡,与长城上的更鼓声遥相呼应,像在为新制守夜。
玄夜卫的密探回报,飞鹰厂的余党在漠北聚集,为首的是王林的旧部赵三。他们在黑市上高价收购旧盐引,却始终找不到买家 —— 新制推行后,旧盐引早已成了废纸。谢渊在《边情札记》中写道:"物理之防易,人心之防难,残党虽弱,其心未死。"
林锐在长城增设了三座了望塔,塔上的士兵配备了 "千里镜",这是元兴年间传下来的西洋物件,此刻正监视着瓦剌的营地。"他们的战马比去年少了三成," 士兵的报告里写着,"听说有个部落想私下与我们交易,被瓦剌可汗严惩了。"
李谦在《大同府志》上添了一笔:"德佑十八年秋,无大规模冲突,小股骚扰七起,皆被玄夜卫击退。" 他特意注明,击退的依据是《边卫律》,而非过去的 "安抚"—— 这意味着应对边患的方式,也纳入了法治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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