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望着谢渊坚毅的侧脸,忽然想起坊间流传的那句 “谢御史的验印锥,比玄夜卫的刀还要锋利”。此刻烛火摇曳,映得那枚验印锥泛着冷光,仿佛真的能刺破这重重迷雾。朝堂辩争之烈,如沸鼎腾汤。左都御史与御史谢渊之辩,非止口舌之争,实乃律法尊严与权谋私欲之较量。” 当铜鹤香炉的青烟在晨光中扭曲,一场关乎社稷安危的辩论,正将九王夺嫡的暗潮推向风口浪尖。
次日早朝,金銮殿内气氛凝重如铅。周允中强作镇定,象牙笏板却在袍袖下微微震颤,他再举弹劾奏章时,声音如同风中残烛:“陛下!谢渊仅凭火漆残片与密报,便构陷朝廷重臣,分明是欲加之罪!”
“欲加之罪?” 谢渊跨步如飞,官靴踏在青砖上的声响震得人心惶惶。他先是掷出一叠盖着户部紫泥官印的账册,潮湿的霉味混着墨香弥漫殿内:“这是庐州三十二家当铺的底档!” 展开泛黄的契书,上面孩童指印鲜红如血,“茶农为缴赋税,典妻卖子换来的银钱,每一笔都记着 —— 转入赵王藩邸名下的钱庄!”
未等满朝文武反应,谢渊又取出一卷皱巴巴的舆图:“诸位请看!” 验印锥重重戳在庐州与庐山之间,“从茶农采茶之地,到私矿炼砂之所,再到钱庄汇银之处,” 锥尖划过的路线在舆图上连成暗红轨迹,“此三地形成的三角,恰似宁王当年私铸钱币的布局!”
赵王萧栎绯色官袍猎猎作响,猛然出列:“御史空口白牙,仅凭几张破纸安能取信?”
“要证据?” 谢渊仰天大笑,声震殿梁。他展开火漆化验报告,朱砂批注还带着刑部的墨渍,同时取出三个琉璃小瓶,瓶中分别装着不同来源的火漆样本:“陛下与诸位大人请看!” 拿起第一个瓶子,“此乃周大人袖间刮取的火漆碎屑,” 又指向第二个,“此为赵王榷场封条火漆,” 最后举起第三个,“此为押运茶税封条残片。”
说罢,谢渊从袖中掏出放大镜,对着阳光调试:“经刑部三司反复勘验,三者皆含赤焰矿粉,且比例分毫不差!更关键的是...” 他突然扯开周允中袍角,“周大人衣摆内侧,还沾有庐山特有的赭石粉末,” 验印锥挑起一丝布料,“这种矿石,唯有开采铁砂时才会附着!”
见周允中面如死灰,谢渊却并未停歇,转而拿出一沓信函:“这是截获的密信,” 展开其中一封,“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以茶税换甲胄,借经义乱朝纲’,” 目光如电扫过赵王,“信尾虽未署名,但笔迹与赵王亲卫统领的手札,经翰林院侍书比对,” 顿了顿,字字如刀,“相似度九成!”
永熙帝的手指在御案上敲出急雨般的节奏,冕旒摇晃间龙颜骤变:“三法司即刻会审!若有包庇,满门抄斩!”
暮色中的刑部,残阳透过窗棂将卷宗染成血色。谢渊望着案头堆积如山的文书,验印锥泛着暗红,仿佛浸着庐州茶农的血泪。周立跌撞而入,额发被冷汗浸透:“大人!顺天府查到,押运茶税的玄夜卫统领,正是宁王之乱时,率死士夜袭皇宫的亲卫统领吴勉!”
谢渊的言语重重戳在舆图的庐山矿区,在 “魏王旧部” 与 “赵王藩邸” 间划出猩红血线。夜风卷起民瘼图,饿殍画像在风中扭曲,似在无声呐喊。他忽然想起江西老茶农临终前的嘱托,喉结剧烈滚动:“原来从调换宗人府卷宗,到挑起儒法之争,皆是宁王余孽妄图颠覆社稷的连环计!”
“大人,玄夜卫已封锁赵王藩邸!” 周立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金铁交鸣之声。谢渊握紧验印锥,锥柄 “风宪” 二字深深烙进掌心:“走!今日便要让这些蛀虫,在律法之下伏法!”
刑部大门轰然洞开,谢渊率衙役冲入夜色。月光照亮他手中的验印锥,寒芒闪烁间,仿佛看见江西茶农欣慰的笑容,看见大吴律法的光芒,终将刺破这笼罩朝堂的重重黑暗。
卷尾
太史公曰:谢渊朝堂一辩,如利剑出鞘,寒光凛冽。以账册为刃,剖奸佞之腹;用火漆为证,断权谋之根;借密信为箭,破阴谋之局。其引经据典、层层剖析,使奸邪无所遁形。然九王夺嫡之局,盘根错节,非一人力可破。谢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此等孤胆忠魂,当书于竹帛,传于后世,以彰律法之威严,扬正义之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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