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的浪潮,以惊人的速度冲刷着古老国度的堤岸。个体户、倒爷、工厂主、供销社改制…财富如同地下暗河,在政策的堤防间隙中汹涌奔腾,寻找着喷涌的出口。
北国之春家具厂迅速崛起!依托雪狼掌控的林场优质木材资源、严打时“蛰伏期”打磨的技术力量(向那家租借卡车的家具厂“学习”了不少),以及徐云从港商处学来的现代管理理念(港式皮沙发图纸+北欧简约风理念),推出的系列实木家具迅速在市场上打响品牌!供不应求!
徐云赚取了改革开放后真正的“第一桶金”——一笔极其庞大、远超之前的财富!
钱流源源不断地汇入。
但徐云没有满足。他像一个最精明的守财奴和一个最疯狂的赌徒的结合体,目光已经越过了制造业的烟尘,牢牢盯在了另一个冉冉升起的、蕴藏着更为疯狂财富的场域——资本市场!
1992年。春寒料峭,却已是万物疯长的前夜。
上海证券交易所刚刚结束了两年的“小飞乐”、“延中实业”等“老八股”试点,正酝酿着真正的破冰!
邓小平南巡的讲话,如同一声震天霹雳,彻底撕开了金融资本在中国长期冰封的面纱——“证券、股市,这些东西究竟好不好,有没有危险,是不是资本主义独有的东西,社会主义能不能用?允许看,但要坚决地试。?”
春江潮水连海平!资本狂欢的大幕,徐徐拉开!
上海。黄浦江的春水带着料峭寒意奔流,冲刷着堤岸,也冲刷着人心深处蛰伏的欲望。外滩的霓虹从未如此璀璨,仿佛新时代的灯塔,吸引着无数逐梦者。
和平饭店的酒会,水晶吊灯倾泻着纸醉金迷的光芒。徐云身处其中,深色西装裹着精悍的身躯,眼神却锐利如雪原上的孤狼,扫视着觥筹交错的名利场。周明紧随其后,崭新的金丝眼镜下,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探寻。当“原始股暴富论”喧嚣尘上,徐云平静地抛出“二级市场才是真正的战场”,并推出“清华军师”周明这张牌时,整个角落瞬间静默。“327”——这个在徐云口中轻描淡写却透着血腥味的代号,成了这场资本远征的起点。硝烟,在平静的酒香里无声弥漫。一场注定血雨腥风的金融布局正式启动。空气中弥漫着金钱与硝烟的味道。
走出灯红酒绿的外滩
徐云归家。推开徐汇那处精心打造的花园洋房门扉,清雅的茉莉香与党参鸡汤的醇厚气息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金融丛林的冰冷。厨房暖光下,沈青竹正低头专注地用小银匙搅动砂锅里的汤汁,宽松的棉质家居服下,小腹已经呈现出温柔的弧度。五个多月的身孕,让她周身散发着母性光辉。
“回来啦?”她闻声回头,唇角漾起暖意,声音带着一点慵懒的鼻音,“尝尝这汤,当归少了点,怕味儿冲。”她一手护着小腹,一手想去拿碗。
“别动!”徐云疾步上前,抢过汤勺,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担忧混合着浓烈的柔情,“你坐着,我来。”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沈青竹坐下,手指轻抚她的孕肚,“小家伙今天乖吗?没闹你?”
“下午产检,他(她)可精神呢。”沈青竹笑容更深,带着初为人母的骄傲,“吴主任拿着探头看了半天,夸宝宝姿势好,小腿可有劲儿了。还说按这个头围趋势,是个壮实的娃娃。”她说着,习惯性地将徐云的手拉过来覆在肚皮上,“你摸摸,刚踢了我一脚示威呢。”
话音未落,掌心下果然传来清晰有力的顶动!徐云浑身一震,那感觉如此奇妙,仿佛隔着血肉触摸到了涌动的生命力。一股混杂着感动、敬畏和巨大责任感的热流瞬间冲垮了他一天的算计与紧绷,眼中只剩下那片孕育着他血脉的小天地。
“这孩子,”徐云嗓音微哑,俯身将脸颊贴上妻子腹部,“还没出来就知道给爸爸打招呼了?比你妈还省心。”他打趣道,换来沈青竹一记温柔的眼刀。
温馨的居家时光,成了徐云在风暴间歇最珍贵的锚点。
王大奎的烦恼,是实实在在、带着汽油味的烦恼。
“雪狼物流”的招牌挂在市中心一栋刚盘下的五层小楼顶层,闪闪发光。楼下停着新添置的五辆解放141大卡车,锃亮的车身在阳光下透着刚猛气势。
办公室里却乱如战场。墙上巨大的中国地图插满了代表运输节点的彩色图钉,桌上堆着小山似的运单、合同、车辆维护记录。魁梧的王总正对着电话吼得唾沫横飞:
“啥?!运费涨百分之十五?!老赵,咱们合作多少年了?!翻秦岭那是给老天爷交过路费了?!压不下的价我王大奎亲自扛着货物走给你看?!”
“啪”地挂了电话,抄起桌上的搪瓷缸灌了一大口浓茶,胸脯气得一鼓一鼓。刚从林场运输队晋升为“王总”没多久,他还没习惯商场的弯弯绕绕,但“北国之春”家具销量爆炸性增长带来的运力压力是实打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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