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将沈观澜扶起,靠在自己怀中,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然后,她的视线定格在柳文渊方才所站位置附近的地面上。
那里,静静躺着一个尺许长的紫檀木盒。盒体古朴,没有任何雕饰,只有岁月沉淀下的温润光泽。盒盖在之前的罡气冲击下被震开了一道缝隙。一股极其古老、混合着浓郁药香、淡淡血腥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玄奥气息,正从缝隙中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
正是之前周家密室中被转移、又被柳文渊作为赌注的——《药王典》!
林晚秋抱着昏迷的沈观澜,艰难地挪过去,用脚尖极其小心地挑开紫檀木盒的盖子。
盒内,并非想象中金玉装帧的典籍,而是一卷色泽暗沉、非帛非纸、触手却温润柔韧的奇异卷轴。卷轴用一根暗红色的、仿佛浸染过鲜血的丝绦系着。卷首处,几个古篆铁画银钩,透着一股穿越时空的沧桑与威严:
药王典·真本
林晚秋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激动,小心地将这卷承载着古老智慧与血腥争夺的《药王典》取出,收入怀中。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千钧的重量。
晨光熹微,终于艰难地刺破了百鬼坪上空厚重的铅云。惨绿的气死风灯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诡异和黯淡。阴风依旧呜咽,但已带上了几分黎明将至的凉意。
林晚秋背起依旧昏迷的沈观澜,他的身体冰冷而沉重。她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如同地狱般的战场——碎裂的墓碑、凝固的污血、昏死弟子的残躯…然后,头也不回地踏着晨光与死寂交织的荒径,一步一步,艰难而坚定地朝着江州城的方向走去。身后,那枚布满裂痕的温玉玉佩,紧贴着沈观澜的心口,在晨光中折射出微弱却顽强的光。
三日后,默然斋。
温玉的清辉与药香依旧弥漫,却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沉凝。沈观澜靠在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清明,只是深处残留着大战后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金芒。吴老坐在一旁,胸前的玉佩温润如初,只是看向沈观澜的目光中充满了欣慰与后怕。他手中,正缓缓展开那卷自百鬼坪夺回的《药王典》。
卷轴材质奇异,薄如蝉翼,却坚韧异常。其上墨迹古朴深邃,除了记载着无数早已失传的丹方、针法、药理,更蕴藏着人体经络秘奥、天地元气感应之法。吴老的目光在卷轴后半部分一段极其晦涩、图文并茂的文字上久久停留。那些文字扭曲如龙蛇,图形则描绘着人体五官七窍的奇异能量流转路线,充满了玄奥莫测的气息。
“找到了!”吴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五感炼神’…果然有完整篇章!虽依旧残缺,但比之前为师传你的残页,精深玄奥何止十倍!此乃锤炼精神、统御五感、直达‘通神’之境的根本大法!”
沈观澜精神一振,接过吴老递来的卷轴。指尖触及那奇异的材质,一股温润的气息顺着指尖流入,与胸前的温玉玉佩隐隐呼应。他凝神看向那段“五感炼神”的篇章。
视觉(黄金瞳)!
精神力沉入,黄金瞳本能运转!那些扭曲的文字和图形仿佛活了过来!不再是平面的墨迹,而化作了立体的、流动的能量轨迹!眉心祖窍、双目神藏、双耳天聪、鼻端玄牝、舌下华池…五处感官核心的能量节点被清晰地标注、串联!形成了一幅玄奥无比的能量循环网络!其精妙之处,远超他之前自行摸索的“炼神”残章!
仅仅是初步感知,沈观澜就感觉意识海中那布满裂痕的黄金瞳,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温润的清泉,刺痛感大为缓解,甚至那细微的裂痕边缘,都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愈合迹象!
“好精妙的法门!”沈观澜由衷赞叹,眼中金芒流转,“以此法为基,修复五感裂痕,指日可待!甚至…能更进一步!”
吴老抚须点头,眼中满是期许:“祸兮福所倚。此《药王典》真本,便是你叩开真正通神之门的钥匙!好生参悟,莫负了这场生死搏杀。”
沈观澜郑重点头,将《药王典》紧紧握在手中。那奇异卷轴的触感温润而坚实,如同握着一段凝固的历史,更握着通往未来的道路。他支撑着起身,缓步走到窗边。
窗外,江州城华灯初上,车水马龙。霓虹的流光溢彩掩盖了白日的喧嚣,也掩盖了这座城池下涌动的无尽暗流。周家崩塌的尘埃似乎已然落定,柳文渊的毒誓如同悬顶之剑,镜渊的阴影、匕首的凶煞、血咒背后的鬼面…一切都如同潜伏在深海之下的巨兽,在短暂的蛰伏后,必将掀起更加狂暴的风浪。
沈观澜推开窗,带着药香与血腥余味的晚风涌入,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握紧了手中的《药王典》,黄金瞳深处,那刚刚被“五感炼神”篇章温养过的金芒,穿透城市的浮华灯火,投向那深不可测的黑暗苍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锐利的弧度,如同出鞘的利刃,斩断了过去的硝烟,也劈开了未来的迷雾。
“第一卷终。”
他低声自语,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金铁交鸣的回响,清晰地回荡在默然斋小小的院落里,也回荡在这座不夜之城的上空,
“江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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