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子夜,药膳坊的铜秤突然自己摆动起来。陈师傅披衣起身,发现秤盘上积了层银白色的粉末,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月华凝霜……"他捻起一撮粉末,指尖竟结出细小的冰晶,"这是百年难遇的‘寒髓’,唯有冬至夜月正当头时才会显形。"
话音未落,后院传来"咚"的一声闷响。那口封存多年的青石药臼竟自行裂开,露出内壁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古老的药方,字迹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青囊书》残篇!"陈师傅声音发颤,手指抚过那些刻痕,"华佗当年焚书时,有门人将部分内容刻在药具上流传……"
正说着,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个裹着粗布斗篷的老妪推门而入,怀里抱着只青瓷罐,罐口封着已经干涸的血泥。
"先生救命,"老妪揭开罐子,里面蜷缩着条通体雪白的蛇,"我家白娘子这几日不吃不喝,鳞片都泛青了……"
陈师傅用银针轻触蛇身,针尖立刻结出霜花。他忽然笑了:"好事!这是要化蛟了。"说着从药柜深处取出个玉盒,里面是几粒紫红色的丹丸,"雷丸,用霹雳枣树心炼制,助它渡劫。"
老妪千恩万谢地走了。我正欲询问,陈师傅已经蹲在裂开的药臼前,用竹刀小心刮取石缝里的蓝色粉末。
"看这字迹,"他将粉末撒入清水,水面上立刻浮现出完整的药方图形,"是用砒霜混合青金石刻的,遇水显形。"
午时刚过,城里最阔绰的盐商周老爷抬着轿子来了,身后小厮捧着个鎏金盒子。打开一看,是块布满孔洞的怪石,每个孔里都嵌着粒珍珠般的结晶。
"南洋商人说这是‘海之泪’,"周老爷擦着汗,"可我夫人佩戴后夜夜惊梦……"
陈师傅用银簪轻挑结晶,放在鼻尖一嗅,突然冷笑:"好个奸商!这是珊瑚尸骨上长的‘怨砂’,专吸活人精气。"他从柜台下取出个陶罐,里面是淡黄色的油脂,"抹些鲸膏化解吧,这是抹香鲸肠道所产,最能消解海物怨气。"
周老爷走后,陈师傅忽然对着月光展开一幅素绢。绢上空无一物,但当他把药臼粉末撒上去时,竟渐渐显出幅人体经络图,每条经脉都标注着古怪的符号。
"这才是真正的《青囊书》精髓,"他手指沿着一条发光的经络移动,"华佗开创的‘气脉针法’,可惜……"话未说完,素绢突然自燃,转眼烧成灰烬。
黄昏时分,陈师傅让我帮忙整理药材。他从梁上取下个落满灰尘的藤匣,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个水晶瓶,每瓶都装着不同颜色的液体。最奇的是,这些液体在月光下会自己流动,形成各种草药形状。
"‘草魂露’,"他轻轻摇晃其中一个瓶子,里面的青色液体立刻聚成灵芝模样,"采集药草时,连根带土浸入山泉,在满月夜蒸馏而得。"
入夜后,陈师傅取来所有收集的寒髓粉末,倒入青铜鼎中。又加入雪水、朱砂和几滴草魂露。当月光直射鼎心时,粉末突然沸腾,腾起的雾气在空中凝结成个模糊的人形。
"医者魂……"陈师傅对着人影作揖,雾气渐渐凝成颗晶莹的丹丸落下。他接住丹丸的瞬间,整间药铺的药材同时发出"沙沙"响声,仿佛在向这位千古医魂致敬。
子时更鼓响起时,陈师傅忽然咳血不止。这次连雷丸都压不住,黑血顺着指缝滴在青石地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是时候了……"他苦笑着取出那颗月光凝成的丹丸,却没有吞服,而是将它投入药臼的裂缝中。惊人的一幕发生了——石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些古老的药方字迹一个个亮起来,最后汇聚成束青光直冲屋顶。
青光中,陈师傅的白发渐渐转黑,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但就在这时,他突然伸手打散光柱:"偷来的阳寿,要折福报的。"
光尘飘落间,我看见他年轻时的虚影从体内走出,对着药臼深深一拜,然后化作青烟消散在月光里。檐角的铜铃无风自动,那些被治愈过的病人们送来的平安符,一个个无火自燃,腾起的烟灰在空中拼出个"仁"字。
黎明前,陈师傅把药臼埋在了院角的梅树下。当第一缕阳光照过来时,光秃秃的梅枝突然开了花,每朵花瓣上都带着淡淡的药香。
"华佗的医道,本就不该独占。"他掸去衣襟上的药灰,转身推开药铺大门。晨光中,那些沉睡的药材在药柜里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一个关于传承的永恒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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