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的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的古画《青梅煮酒图》上。画中曹操横槊而立,眼神睥睨天下,那副不可一世的姿态竟与记忆中自己在朝堂上训斥群臣时的模样重叠。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这句话曾被他嗤之以鼻,此刻却如重锤般敲击着他的心脏。
二十年前,他还是那个辅佐段氏皇族的忠良之臣,为大理国殚精竭虑。可如今,权力的滋味就像鸩酒,越饮越渴。看着窗外摇曳的竹影,他不禁想起近日朝堂上那些大臣们谄媚的嘴脸,想起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帝王做派,想起高明量那充满惊恐与不解的眼神...
"我何时变成这样了?"他猛地站起身,锦袍扫落案上的茶盏。青瓷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惊飞了檐下的夜枭。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忽明忽暗间,他仿佛看见自己头戴冕旒,身着龙袍,接受百官朝拜;又看见自己身首异处,高家满门抄斩,族谱上被刻上叛臣逆子的烙印。
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衣摆,他踉跄着扶住案几。镜中倒映着他扭曲的面容,两鬓的白发在夜风里微微颤动,像是命运的嘲讽。曾经那个胸怀天下的高泰明,何时被权力蒙住了双眼?那个在皇帝面前谦卑行礼的忠臣,何时生出了取而代之的念头?
"荣耀千年...身败名裂..."他瘫坐在太师椅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烛火突然爆开一朵灯花,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忽大忽小,恍若鬼魅。
窗外的风呼啸着掠过屋檐,卷起满地的碎瓷,仿佛在嘲笑他可笑的野心。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高泰明依然保持着这个姿势,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恐惧。
晨光刺破黑暗,照亮了他脸上未干的泪痕,也照亮了他心底那个不敢正视的秘密——原来,他泰明,也有一个皇帝梦。而这个梦,究竟会带他走向荣耀的巅峰,还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晨雾未散,昆明湖畔的长亭已笼在一片凄惶之中。高智昌双手被粗粝的铁链束缚,囚服在料峭寒风中猎猎作响。
他望着远处疾驰而来的车马,喉结剧烈滚动,眼底燃起一丝希冀,那熟悉的明黄伞盖下,定是他最亲近的皇姐与兄长。
马蹄声渐近,高皇后凤冠上的东珠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却不及她眼底的寒霜凛冽。高明量紧随其后,玄色锦袍沾着露水,鬓角凌乱,显然是连夜赶路而来。高智昌踉跄着扑向长亭,铁链哗啦作响,惊飞了檐下的寒鸦:
"皇姐!兄长!"
"站住!"押解官的呵斥如利剑破空。
高皇后抬手示意,素白指尖微微颤抖。她缓步上前,绣着牡丹的裙摆扫过长亭青苔,目光在弟弟狼狈的面容上掠过,忽而别开脸去。高明量却再也忍不住,冲上前握住弟弟的手,触到那冰凉的铁链时,眼眶瞬间通红:"智昌..."
"父亲的手书。"高皇后声音沙哑,将一卷黄绸掷在石桌上。
字迹在风中展开,"好自为之"四字力透纸背,却不见半分温情。高智昌盯着那熟悉的笔迹,脸上血色尽褪,突然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呜咽:"父亲...竟连面也不愿见我?"
"皇姐!"他猛然转向高皇后,铁链在地面拖出刺耳声响,
"您贵为皇后,只需在陛下耳边..."话音未落,高皇后已后退半步,凤目圆睁:
"住口!谋逆大罪,岂是求情便能赦免?"她脖颈处的珍珠项链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面上却强撑着威严,
"你若再胡言乱语,莫怪本宫不念手足之情!"高明量看着姐姐紧绷的下颌线,又转头望向弟弟绝望的眼神,心中如刀绞。
高智昌突然双膝跪地,铁链深深勒进腕间皮肉:"皇姐!我自幼伴您读书,替您挡过刺客...难道这些情谊,都抵不过父亲的一道命令?"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化作泣血般的呢喃,"我不想去崖州...那里瘴气缠身,九死一生..."
高皇后别过脸去,睫毛剧烈颤动,一滴清泪坠在凤袍金线绣就的牡丹上。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渗出血珠,才艰难道:"保重。"说罢转身便走,却在跨上马车时险些踉跄。
高明量攥着弟弟的手迟迟不愿松开,喉间哽咽:"我定会求父亲,定要接你回来!"
押解官不耐烦地扯动铁链,高智昌被拖得跌坐在地。他望着姐姐离去的背影,又看向兄长追出几步却被侍卫拦住的身影,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皇姐!兄长!救我!"
声音在湖畔回荡,惊起一群白鹭,却终究没能唤回那渐行渐远的马车。
晨雾渐散,只留下空荡荡的长亭,和满地未干的泪痕。
暮春的大理皇宫被千重花影浸透,御花园的晚樱簌簌飘落,粉白花瓣堆积在汉白玉栏杆上,宛如铺了层绵软的云霞。
乾德殿内忽响起清脆的铜铃轻晃声,宫人捧着明黄卷轴疾步穿行过九曲回廊,廊下悬挂的翡翠珠帘叮咚作响,惊起檐角小憩的画眉鸟,扑棱棱掠过雕梁画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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