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的假期,对于风景宜人的澳大利亚来说,实在是显得紧张局促,在最后的两天,他们回到了墨尔本的市中心,从繁忙的弗林德斯街车站开始,感受这座城市的脉动。穿梭在人群之中,高楼大厦与古老建筑交相辉映,展现着墨尔本独有的都市风貌。
这天下午,已经缓缓准备西落的阳光斜洒在联邦广场的大理石地面上,金色的光辉与周围建筑的阴影交织出一幅光影交错的画面。从国立艺术馆的厚重木门后走出,宋黎民与红梅二人走过一座漂亮的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找到了一处相对安静的台阶,他们学着周围悠闲的外国游客的样子,轻轻放下挎包,席地而坐。微风拂过,带来一丝丝凉爽,也似乎吹散了他们脸上的疲惫。
宋黎民的目光渐渐失去了焦距,他凝视着远处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那些玻璃幕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未来世界的入口,既令人向往又感到遥不可及。随着返程的临近,这几日,他的话越来越少,但思绪却如脱缰的野马,从企业家邝建华,到第一代移民方红玉,再到自己的生活,一幕幕在脑海中快速闪过。
“老宋,你想什么呢?都不说话。”红梅的声音温柔而关切,她注意到丈夫的沉默与凝视,心中也泛起了涟漪。
宋黎民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红梅,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说什么呢?说什么都觉得苍白。”
“怎么还忽然感慨上了?”红梅闻言,眉头微蹙,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宋黎民的手,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红梅,你觉得这儿好不?有没有想过以后退休了,也来这里生活。”
“这我倒真没想过,咱俩哪能在这儿消费的起呀,他们一块,顶咱们五块,多吓人,到了退休,我还有方老师的体力摘樱桃?干家政?”
“怎么,你就不能指望指望你那宝贝儿子了?要是他能找到工作,凭自己本事留下来,接他妈妈过来养养老,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哎呀,我可不指望他。还不够我可怜的呢。”刘红梅拍拍自己的裤边儿,“我觉得,重要的不是在哪里生活,而是跟谁生活在一起。只要跟你在一块儿,退休了咱俩就是去农村弄个小院儿我都愿意。”
宋黎民闻言,把妻子的手又紧紧的握了握,“你看,红梅,那个老头儿,我俩岁数是不是差不多大?”
刘红梅顺着他的目光朝远处望去,码头前,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澳洲老头儿正站在快艇旁,健壮的肌肉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他正准备扬帆起航,脸上洋溢着自由与满足的笑容。
“他可比你岁数大。”
“你看他,多潇洒。一看生活中就不存在开会,应酬,盘算着下句话怎么说,明天见什么人这种事儿。” 天空中,一架小型私人飞机悠然划过,留下一道淡淡的尾迹。宋黎民抬头看了看:“老外的日子真他娘的好,你看这私人农场主,竟然还开着小飞机,你想想咱们的农民兄弟,一亩地挣不了200元,这种差距,真是让我不服气,说心痛也不为过。”
“比起以前的日子,咱们小时候,咱们现在进步已经巨大了。现在的日子跟咱们父辈相比,难道不是天堂吗?”
“你说,咱们的生活质量,是不是太差了。出来了一趟,才觉得自己前半辈子跟白活了一样。”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踏踏实实地干工作,养孩子,怎么能说是白活了?” 红梅沉默了片刻,她理解丈夫的感受,但也有着自己的坚持。“黎民,我觉得你已经很伟大了。我们没有遭受方老师的苦难,也给明宇提供了相对稳定的生活。从这点上来说,你跟邝老板没有什么区别。”刘红梅语气坚定而温暖。
宋黎民的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感慨,妻子的话给了他巨大的认可和鼓励,在那一刻,他一扫心中的阴霾与彷徨,新的理想和壮志注入了他的体内。
“红梅,我会努力让你们娘俩过上好的日子的,尽我最大的能力。”
红梅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挺好的了,知足常乐,珍惜眼前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把自己的头轻轻的靠在了丈夫肩上。
在澳洲的最后一天,依然是晴天。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随着归期的临近,那份即将再次分隔两地的酸楚也悄然涌上心头。
从早上开始,宋黎民和刘红梅就忙活在厨房,他俩一起给孩子包了满满一操作台的饺子。刘红梅提前清洁了冰箱的冷冻柜,一层一层的把饺子放在保鲜膜上排好,冻上。饺子煮上了,她让老宋盯着锅,自己又满屋子转悠,把能打扫的地方打扫了一遍,把儿子的床单,叠的叠了,铺的铺了,洗的洗了,忙个不停。
中午,一家人在公寓里吃了最后的一顿午餐。
“明宇啊,”宋黎民率先开口,声音温和而坚定,“你一个人在墨尔本,我们最不放心的就是你的生活起居。记得每天要按时吃饭,好好锻炼。冰箱你妈都给你填满了,出来一趟,爸爸觉得你挺了不起的,一个人在这么远的地方也适应的很好。你比爸爸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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