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兄在哪儿高就？”菜开始上桌了，邝建华用眼神示意服务员把主菜往主客方向转。
“在小城市，做点园林路政方面的小生意。”宋黎民刻意避开了他的目光，没有抬头，夹了口菜，云淡风轻的回应。
“哦？能把孩子送出国来，想必生意在小城市里也是做到数一数二了。”邝建华微微一笑，这个说法，他并不相信，生意人他见得多了，不是这个样子。“弟妹呢？弟妹的气质，一看就是公家的人，不是医生就是教师，腹有诗书气自华，不一般呐！”
“哦，邝大哥猜的挺准，我确实是医生。”刘红梅没有那么复杂的想法，大大方方的回应道：“老师嘛，你说的也没错，偶尔到大学里给学生们带带课。”
“你看，我就说我的眼光很毒吧！来来来，端起酒杯！小刘是医生的话，那咱们还算半个同行！是不是，医药医院不分家嘛！你在开源哪个医院？咱们X省的医院，大大小小，没有我不熟悉的一把手！”邝建华举起酒杯，大家也纷纷跟上。
“现在不在开源了，前几年调回了林州，林州第一人民医院，健康管理科，就是现在的体检中心，退下来了。”刘红梅自觉落落大方，但是宋黎民在桌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鞋。
“体检中心？。。。。我想想，体检中心是老付在管吧？”邝建华扬起脑袋回忆着，“体检中心开招标会的时候我没去，是我们业务科室的郭经理负责对接的，你们那的医疗基础耗材这一块儿，我们厂是大头，都是我们提供的嘛！没错吧！”
“是，是老付。”刘红梅微微一笑。招标会她全程在场，业务对接都是老付最后拍板的，邝建华口中的郭经理刘红梅也很熟，他私下找过她好几次，她拒绝了他的好处，她不想操规章制度以外的心。
她的回应燃起了邝建华与“同行”交流的热情，他声音高出两度，“第一人民医院，这不是问到老家了吗？咱们可是几十年的老关系，从柴院长那一代我们就开始打交道，这算算都有二十来年了吧！”
他对林州大小医院的过往如数家珍，那是他奋斗、起家的重要参与者，是他风华正茂时实实在在挥洒过的青春和热血，林州的医生，对他来说，自然多了几分亲切，更加上异乡遇同行的缘故，他逐渐放松下来，聊的内容也越来越开，不知不觉抖落出许多业内同行的秘密。
“你们院骨科的崔大夫，熟吗？”
“熟啊，崔学良，他退休了。”
“退休后你见过他吗？”
“还真没有。”
“在这儿呢，他儿子、姑娘，都在这儿。他两口也过来了。”邝建华压低声音，用纸巾擦擦嘴角。
刘红梅挺吃惊：“啊？没听说，他退休后就没见过，也没听过他的消息，私下里有几个医生还问来着，但他好像再不怎么跟医院的老人儿联系了。说也奇怪，他儿子女儿也是忽然之间，就再也不怎么提起了，你知道，在单位里上班，有些事儿，别人都打听不出来，大家慢慢也就不问了。”
“呵，你们崔主任，那可是个狠人。别看平时不吱声，心里有数着呢，他当骨科负责人的时候，至少弄了这个数。”邝建华伸出一个巴掌晃了晃，“这不算啥，在这期间，把两个孩子都送出来安了家，自己的房产也置办好了，一条街区三套洋房，连着。前脚离休，后脚就出来了。把国内撇了个干干净净。”
刘红梅的筷子悬在半空，定在那里愣愣的听着，半天合不上吃惊的嘴。
“他为啥要跟单位撇个干干净净？”
宋黎民暗自叹气，红梅呀红梅，还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不撇的干干净净，等着以前的事被查吗？他走了，大家心里也安生。”
“你们医院以前还有个出名的人物，就是举报副院长，跟医院闹的鱼死网破那个，叫什么，方红玉，你认识吗？挺出名的。”
“红玉！————”刘红梅的心猛烈的颤了一下。“红玉她怎么样了？去哪了，你知道？！”她的身子一下子直了起来，眼底瞬间红了细细的一圈。宋黎民听到这个名字也马上直视着邝建华的眼睛。
“方老师也在这儿。”邝建华没想到这两口子这么大反应，他甚至还在剔牙，“那个事儿过后，她们两口子不知道托谁的关系，移到这儿了，当时还带个小姑娘，咱们林州商会有几个老板，一开始帮助过他们，但这个女的太犟，混的不好。”他摇摇头。
“邝大哥，你有方红玉的联系方式吗？我想去看看她！”
“那我得给你找人问问。”邝建华掏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过了一会儿，一条短信发过来，上面写了一个看起来蛮复杂的地址，宋明宇连同电话记了下来。
菜上了一道又一道，直到摆满桌子。小城市来的人在忙着说话，两个混血小儿和他们的白人爸爸成了吃饭的主力，那白人男性一言不发，一边吃饭一边喝白酒，不一会儿就成了一个红脖子，如果大家举杯，他就会跟着说声：“Good！Good！”
他们从医院聊到林州商会的老板们，最后又把话题扯回到孩子们身上。
“明宇将来留在这里吗？”
“还没打算好。走一步算一步吧。”宋黎民早已放下筷子，虽然这顿饭是来澳洲最为美味妥帖的一顿。胃骗不了人。
“美菊呢？你就这么一个独女，真舍得把孩子扔这么远的地方。”刘红梅温柔的看向女孩儿。
“是吧！阿姨，我就说我爸贼狠心。哼！”邝美菊讨好的望向刘阿姨撒娇道。
“你看看！我说养孩子没什么用，从把她弄来，上学、买车、租房我一百来万扔出去了，最后落得个贼狠心，行吧，那你这次跟爸爸妈妈一起回去吧，回去进厂，从基层干起，一月一千。就在咱们那小地方待着，你可不要回去说什么连汉堡包都没有。”邝建华抽着烟开着女儿玩笑。
邝美菊把嘴撇成个大“U”字型，还顺便晃着脑袋翻了个白眼。
眼看一瓶两瓶白酒只剩个福根儿，大家分了。宋黎民示意明宇去楼下结账，明宇起身抱歉说去趟卫生间，下楼来到吧台。
“邝先生已经吩咐过了，费用已经从他的会员卡里划了。”一个中国服务员微笑的说。
宋明宇看了一眼账单，不由的咋舌。
这顿饭钱能让李奇王勇他们天天请客吃上大半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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