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用撕下的布条死死勒在王婆子肿胀小臂的上方,使出全身力气打了个死结!勒紧的布条深深陷入青黑的皮肉里,那皮肤下的紫红血丝似乎猛地跳动了一下,像被激怒的活物。昏迷中的王婆子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闷哼,身体无意识地剧烈抽搐起来。
“晚晚!娃儿!娃儿又抽了!”张嫂突然带着哭腔惊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尖锐得能刺破耳膜。
我猛地回头,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只见张嫂怀里,娃儿紧闭着眼睛,小小的身体却开始剧烈地颤抖!不是冷的那种哆嗦,而是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一下,又一下,痉挛般抽动!他惨白如纸的小脸上,那点微弱的呼吸似乎更弱了,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像个被抽空了气的破布娃娃!
“崽儿!”张嫂吓得魂飞魄散,紧紧抱着他,声音都劈了。我扑过去,手指刚碰到他冰凉的小脸,他心口那点异常的热度猛地灼烫了我的指尖!烫得我一个激灵!几乎是同时,他心口那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蜷曲鳞片印记,骤然亮了一下!不是刚才那种刺破水雾、带着玉石碎裂般力量的幽蓝强光,而是一抹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淡金色微芒!如同黑夜中最后一点即将熄灭的烛火,带着一种不甘的倔强,闪了一下,随即彻底黯淡下去。
嗡——
几乎是那淡金微芒闪过的同一刹那,被我丢在墙角、用破布包裹着的蛇牙匕首,竟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鸣!像沉睡的毒蛇被惊扰,发出了威胁的低吼!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怨毒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毒雾,瞬间从墙角弥漫开来,席卷了整个堂屋!灶膛里那点苟延残喘的微弱的余烬火苗,“噗”地一声,毫无征兆地彻底熄灭了!屋子里彻底陷入一片昏暗,只有门外透进来的惨淡天光,勉强勾勒出桌椅板凳扭曲的轮廓,鬼影幢幢。
“啊!”张嫂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死死抱住抽动的娃儿缩成一团,牙齿格格打颤,像是随时要晕过去,“是…是那东西…它…它来了吗?匕首…匕首在叫!它在叫啊!”
我也惊得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下意识地摸向腰后别着的旧柴刀,刀柄的冰冷触感给了我一丝虚假的支撑。我死死盯着墙角那团发出嗡鸣的破布,眼睛都不敢眨。那嗡鸣声持续了几秒,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不甘和恶毒的意味,如同诅咒的低语,最终才渐渐微弱下去,屋里那股令人窒息的冰冷怨气也随之消散了一些。
娃儿身体的痉挛也停了,重新陷入那种死寂般的虚弱昏迷,心口那点异常的热度似乎也随着刚才那一下爆发而减弱了许多,变得似有若无。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匕首和娃儿之间……有感应?是娃儿心口那所谓的“源火”刺激到了这柄邪门的凶器?还是这匕首上沾染的属于江屿的污血,与娃儿身上源自江屿的某种东西——那心口的鳞片印记,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这娃儿,和江屿之间,到底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江屿把他抱回来交给张嫂养时,只说是个没爹没娘的可怜孩子……
混乱的念头像疯狂的藤蔓,瞬间缠满了我的大脑,勒得我无法呼吸。不能再等了!王婆子命悬一线,脸都灰了!娃儿情况诡异,呼吸弱得随时会断!这诡异的匕首就像颗埋在身边的定时炸弹,谁知道它什么时候又会发疯!所有答案,所有生机,都在王婆子家!那片鳞!那个铁盒!只有弄明白这一切的根源,才可能找到救他们的办法!江屿……那个变成怪物的男人……他到底还有没有救?娃儿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联系?我要把他找回来!一定还有办法!
“张嫂!”我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凶狠的决绝,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你守着王婶儿和娃儿,把门闩死!除了我,谁叫门都别开!听到任何动静都别出来!天塌了也给我顶住!娃儿是你亲骨肉,你得护住了!”我特意强调了最后一句。
张嫂惊恐地抬起头,脸上糊满了眼泪鼻涕,像个无助的孩子,但听到“亲骨肉”三个字,眼中闪过一丝母兽般的凶光,用力点头,把娃儿搂得更紧:“晚晚?你…你要去哪儿?外面危险啊!那东西…那东西……”
“去王婶儿家!拿救命的药!拿能救他们的东西!”我语速飞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弯腰捡起地上的旧柴刀,粗糙的木柄硌着掌心,那点微不足道的冰冷触感给了我一丝支撑的力量,“听着!王婶儿手臂上的布带千万别松!勒紧点!娃儿…娃儿心口还有点热,你用手心捂着,给他一点暖意,别让他彻底凉下去!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
“晚晚…”张嫂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但眼神却比刚才坚定了许多,死死护住怀里的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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