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三十一年冬,皖南山区的雪下得正紧。二月红坐在破庙的火堆前,看着火苗舔舐着最后一块木炭,火星子溅在他磨破的戏靴上,留下几个焦黑的印子。他怀里揣着一封密信,信纸边缘已经被雪水浸得发皱,上面只有一行字:"敦煌藏经洞残卷,藏于千佛洞第17窟,速来。"
"师父,雪太大了,山路都封了。"陈皮阿四跺着脚上的雪进来,手里提着只冻硬的野兔,"刚才在山口看见日本兵的脚印,怕是离这儿不远了。"
二月红把密信塞进贴身的衣袋,指尖触到胸口一道旧疤——那是三年前在天津密道里被流弹划伤的,至今还能摸到皮肉下凸起的伤痕。他抬头望着破庙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忽然想起二十岁那年在长沙梨园,也是这样一个雪天,他穿着新做的戏袍,唱完《游园惊梦》,台下满堂喝彩,其中就有九门提督张大佛爷的掌声。
"阿四,把戏服拿出来。"他忽然说。
陈皮阿四一愣:"师父,这荒山野岭的,唱戏给谁看?"
"给菩萨看。"二月红指了指破庙里那尊缺了胳膊的观音像,"也给那些藏在雪底下的骨头看。"
三日后,敦煌千佛洞。
日本兵在洞窟外拉起了铁丝网,岗楼里的探照灯彻夜亮着,把崖壁上的佛像照得惨白。第17窟外守着两个端枪的士兵,洞口被一块巨大的石板封死,上面贴着"大日本帝国考古队"的封条。
二月红扮作一个挑夫,穿着打补丁的棉袄,跟着一群当地百姓往洞窟方向走。百姓们手里都捧着香火,今天是当地的"晒佛节",按规矩可以到千佛洞祭拜,这是他们唯一能靠近17窟的机会。
"站住!"岗楼里的日本兵喝住他们,"挨个检查!"
二月红低着头,任由士兵搜查。他的戏服藏在挑筐底层,上面盖着厚厚的干草,草里混着几捆鞭炮——那是给"晒佛节"准备的,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轮到他时,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军官走了过来,正是负责看守藏经洞的小林中佐。小林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用生硬的中文问:"你是唱戏的?"
二月红心里一紧,抬头看见小林正盯着他指节上的薄茧——那是常年练水袖磨出来的。他索性笑了笑:"回太君,以前在戏班打杂,后来跑江湖讨生活了。"
小林点点头,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是二月红在长沙唱戏时的扮相,凤冠霞帔,正是《霸王别姬》里的虞姬。这张照片他见过,当年被一个小报记者偷拍的,没想到会落到日本人手里。
"看着有点眼熟。"二月红故意眯起眼,"好像是长沙城里的名角,叫什么......红老板?"
小林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忽然笑了:"你去吧。今天晒佛节,唱段戏给菩萨听也好。"
百姓们在千佛洞前的空地上摆开香火,有人敲起了羊皮鼓,有人吹起了唢呐。二月红趁乱找到陈皮阿四,他已经带着三个伙计混进了百姓里,手里都藏着特制的撬棍。
"17窟的石板有机关,"二月红低声说,"听刚才一个老和尚说,石板左侧第三块砖是活的,按下去能打开一条缝。"
陈皮阿四点头:"鞭炮准备好了,等会儿您示意,我就点燃。"
这时,小林中佐带着一队日本兵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个穿和服的女人,手里捧着一卷画轴。"这位是京都来的雅子小姐,"小林介绍道,"她是研究敦煌壁画的专家。"
雅子对着二月红鞠了一躬,用流利的中文说:"早就听说中国有位二月红先生,能用戏台做掩护,保护国宝。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见到您。"
二月红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小姐认错人了,我就是个挑夫。"
雅子笑了笑,展开手里的画轴,上面是临摹的《八十七神仙卷》残卷:"去年在北平,我见过这幅画的真迹。画里的线条,和您当年在长沙戏台上的水袖,真是像极了。"
她的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鞭炮声——是陈皮阿四在发信号。二月红趁机说:"小姐要是喜欢听戏,我给您唱段《苏武牧羊》吧,应景。"
不等雅子回答,他已经扯开嗓子唱了起来。"苏武留胡节不辱,雪地又冰天,苦忍十九年......"唱腔苍凉悲壮,混着羊皮鼓的节奏,竟让在场的百姓都跟着红了眼眶。
小林听得入了迷,连岗楼里的士兵也探出头来张望。二月红一边唱,一边用脚在地上打着拍子,看似随意的动作,其实是在给陈皮阿四指路——17窟在左侧第三个洞窟,石板下的机关需要三人合力才能撬开。
鞭炮声越来越响,百姓们纷纷起身欢呼,场面渐渐混乱。陈皮阿四带着伙计们趁机溜到17窟前,假装跪拜,用撬棍顶住石板左侧的砖块。
"动手!"二月红唱到"任海枯石烂,大节不稍亏"时,突然拔高声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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