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透的、一缕缕黏在一起的黑发,像海草般紧贴着她的脸颊。那张脸终于完整地暴露在车厢惨白的光线下——瘦得惊人,颧骨高耸,皮肤是一种不见天日的、死气沉沉的灰白。没有一丝活人的红润,只有一种被水浸泡过久的浮肿感。她的嘴唇很薄,颜色淡得近乎于无。最让人头皮炸裂的是她的眼睛。空洞。无边无际的空洞。眼珠的颜色很浅,像蒙着一层永远擦不掉的灰翳,直勾勾地穿透弥漫的水汽,钉在我脸上。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情绪,没有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虚无。
她微微张开了嘴唇,一个极其平板、毫无起伏、如同老旧录音机卡带般的声音飘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回响,直直钻进我的耳膜:
“我知道。”
她停顿了一下,那空洞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我的身体,望向车外那片荒芜的站台废墟。
“三年前…” 她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在磨刀石上刮擦, “我就在这站…被剪断了喉咙。”
时间、声音、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我的血液瞬间冻结,四肢百骸一片冰凉,连指尖都失去了知觉,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几个字在颅腔里疯狂撞击、轰鸣:剪断喉咙…剪断喉咙…
“嗤——嘭!”
车门猛地关上了,隔绝了外面滂沱的雨声和那张惨白的脸。那股巨大的关门气压像是狠狠抽了我一记耳光。我猛地回过神,几乎是连滚爬扑到冰凉的车窗玻璃上,双手用力抹开上面厚重的水雾,急切地、不顾一切地望向那个废弃的站台方向。
女人黑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浓重的雨幕和夜色里,无影无踪。
但在刚才她站立的地方,在那一堆断裂的水泥基石和光秃秃的金属站牌杆旁边,荒芜的泥地上——
插着一把剪刀。
一把样式很老旧的铁剪刀,大半截刀刃深深地、直直地没入湿透的泥地里,只留下弯曲的黑色握柄和一小段锈迹斑斑的刀身暴露在凄冷的雨水中。雨水冲刷着刀身,冲刷着刀身根部深褐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污渍,在车灯昏黄的光晕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粘稠的微光。
公交车引擎猛地咆哮起来,巨大的推力将我狠狠掼回冰冷的塑料座椅。车轮碾过积水,哗啦一声巨响,车子重新冲入雨幕。我瘫在座位上,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和寒意。呼吸变得异常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锈味——那味道仿佛是从我喉咙深处翻涌上来的,又像是刚才车门打开时,混杂着雨水一起涌进来的、来自站台泥地的气息。冰冷,腥浊,带着铁器腐朽的味道。
我死死地盯着车尾窗,水痕不断流淌,扭曲着外面飞速倒退的黑暗。那把插在泥地里的锈剪刀的影像,却如同烧红的烙铁,无比清晰地、一遍又一遍地烫在我的视网膜上。那握柄的形状,那锈迹的颜色,那泥泞中深褐色的污渍……每一个细节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司机依旧沉默地开着车,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前排的老伯还在打盹。那对情侣似乎对刚才那诡异的一幕浑然不觉,女孩甚至把头靠在了男孩肩上,低声说了句什么,换来男孩一声模糊的轻笑。这寻常的景象,在此时此刻,却比刚才那女人的脸更让我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孤立。巨大的荒诞感和冰冷感包裹着我,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被孤零零地遗弃在这辆行驶在噩梦边缘的末班车上。那把锈蚀的剪刀,像一枚毒刺,深深扎进了我的意识里。
剩下的路程,我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直到公交车在我熟悉的站台停下,车门打开的冷风灌进来,我才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般猛地吸了一口气,跌跌撞撞地冲下了车。冰冷的雨水再次浇透全身,反而带来一丝病态的清醒。我站在站台上,看着404路公交车尾灯的红光在雨幕中渐渐远去、模糊,最终消失。雨水顺着我的头发、脸颊往下淌,流进脖子里,冰冷刺骨。
第二天,天阴沉得厉害,雨虽然小了些,但天空依旧压着铅灰色的云。一夜噩梦纠缠,那把锈剪刀和女人灰白的脸交替出现。一种近乎偏执的念头驱使着我,必须要去那个废弃的站台看看。白天的西林巷口,荒凉得更加触目惊心。断裂的水泥块半埋在泥水里,荒草长得半人高,在凄风冷雨中瑟瑟发抖。那根光秃秃的金属杆孤独地杵着,锈迹斑斑。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中搜寻,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没有。除了泥水、断石和疯长的野草,什么都没有。昨晚清晰烙印在脑海中的剪刀,像被雨水彻底冲刷干净,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难道真是自己加班太累,产生的幻觉?可那血腥的锈味,那女人空洞的眼神……一切都太过真实。
站台对面,是一排低矮破旧的临街店铺,大多关着门,蒙着厚厚的灰尘。只有一家卖杂货的小店还开着,门口坐着个穿着褪色保安服的老头,正缩着脖子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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