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祥立即顿住了脚步,她的手不知不觉在袖里攥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你知道。”朱祁钰上前一步,拦住了胡善祥的去路,低头凝视着她。
胡善祥皱眉不语,她仰起头死死盯着对方。
眼前这个才十四岁的孩子,莫名其妙的给她压迫感。
“关于孙太后的旧往,你应该直接去问她,而不是来问我。”
朱祁钰摇头笑道:“她不会说的,一旦我问了,第二天或许就易溶于水。”
胡善祥脸色微变,强装镇定的问道:“你为何如此笃定?”
两人僵持在原地一会儿后,朱祁钰缓缓开口道。
“你方才唤的羽儿,想必身份不凡吧?”
胡善祥眼神躲闪了一下:“她只是平日里照顾我的宫娥,有何不凡?”
“纪羽,才是正统皇帝的生母,不知我所言,是否正确?”
“!!!”胡善祥猛然瞪大双眼,神色震惊,错愕的望着对方。
“你,你,你......”
“想要问我,我为何知道?”朱祁钰眉毛轻挑,“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一派胡言!”胡善祥甩袖离开。
朱祁钰抓住了她的手,沉声说道。
“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什么?等你死后,天底下再无人知晓真相,你的仇人,将稳坐太后之位。”
“你甘心吗?本该属于你的机缘,那个尊贵的位置本该是你,母仪天下之人,本该是你。”
“而如今,那个女人不仅夺走了纪羽的孩子,还抢走了本该是你的荣耀!”
“你现在遭遇的一切苦难,都是那个女人赋予的,你难道没有想过反抗?”
“你已经浑浑噩噩度过了大半辈子,哪怕是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你就打算一直逆来顺受,等圣祖母殡礼结束后,那个女人再无顾忌,她必定会对你下死手。”
“你,应该知道自己的结局。”
朱祁钰抑扬顿挫的话,犹如魔音,一遍一遍的在胡善祥耳中回荡。
她的呼吸渐渐急促,双唇不停颤抖擦碰,指甲将皮肉掐出血来。
多年来的委屈,瞬间决堤,汹涌而至。
她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圣母。
“可是,我能怎么办啊?”最终,她用哭腔嘶声大叫。
观察到对方的神情变化,朱祁钰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果然,有时候,所谓野史,并非空穴来风。
.......
关于英宗生母问题,在史学界是存在争议的。
关于明英宗并非孙太后所生,《明史稿》、《明史》都认同这个观点。
不过,《明书》和《明实录》中,却无记载,而是简单的一句话“宣德二年十一月,生英宗皇帝”。
也许有人会认为,这是清代故意抹黑大明编修的史书,能信?
有道理!!!
那明末史学家查继佐写的《罪惟录》,以及正统天顺年间学者王锜(1432-1499)写的《寓圃杂记》呢?
【“宣宗胡皇后无子,宫中(一云纪氏)有子,孙贵妃攘为己子,遂得册为皇后,而废胡为仙姑。”——《寓圃杂记》】
众所周知,《明实录》是明代历朝官修的史书,在许多人眼中,肯定比清修《明史》更有信服力。
就连中华书局出版的《明史》,编辑部的出版前言都说了“《明实录》是一部原始史料,内容当然比《明史》详得多”。
所以,就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清修《明史》就是一本彻头彻尾的野史,完全不可信。
不过,身为史学生的朱祁钰,不管是不是野史,都有研究价值,他也是机缘巧合才发现这个秘辛的。
《明史》与《明实录》有部分出入,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不至于全篇错误。
换种角度想,怎么没人质疑仁宗并非徐太后所生,宣宗并非张太后所生?
无论朱祁镇是谁生的,始终都是朱瞻基的血脉,这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要抹黑,也应该抹黑英宗并非宣宗亲子,岂不是更为劲爆?不应该针对一个后宫女人呀。
捏造一则“认贼作母”的故事,反倒是给明英宗的命运增添一份悲情色彩,这算哪门子抹黑?
放在当年,太后居然不是皇帝生母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怕是没有一个史官敢写吧?
朱祁钰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过来试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如此一来,许多事情便可说得通了。
......
前世的朱祁钰分析过史料,他从最极端的角度思考。
首先,张太皇太后对胡善祥的态度。
“张太后悯后贤,常召居清宁宫。内廷朝宴,命居孙后上。”
这里的关键词是“居”,为什么不是邀请,而是居住呢?是清宁宫的卧榻睡得比长安宫舒服吗?
胡善祥被废后,一直在长安宫入道修行,正常来说,一个已经被废的女子,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如果你是孙太后,哪怕心眼子再坏,你已经在斗争中胜利了,而且对方隐居,真没道理继续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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