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岁那年,我终于卸下了江南巡抚的官职,告老还乡。
没有选择繁华的苏州城,而是回到了苏州府衙后院的那间小屋——那里有我与小龙相伴的痕迹,有杏花树的芬芳,有石盆里的清水,仿佛时光从未走远。
小屋被修缮一新,保留了原来的模样。
窗前的书桌依旧摆着笔墨纸砚,只是砚台的边角已被磨得光滑;墙角的书架上整齐地码着经史子集,其中《山海异闻录》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书页上还留着我当年看《玄龟记》时折的痕迹;后院的杏花树长得愈发粗壮,每年春天依旧开满粉色的花朵,风吹过时,花瓣落在树下的小墓碑上,像是在轻轻亲吻。
我每日的生活简单而平静。
清晨,伴着鸟鸣起床,到杏花树下打一套太极,动作缓慢却有力,这是清虚道长教我的强身之法;上午,在书房整理当年的公文,将江南的治理经验写成《江南治略》,希望能给后世官员做个参考;午后,坐在杏花树下的石凳上,泡一壶清茶,翻看从前的书信,或是给孩子们讲故事。
镇上的孩子们总爱围着我,他们知道我是“陈青天”,更爱听我讲“灵龟仙子”的故事。
每当这时,我都会摘下腰间的龙纹玉佩——这是我从灵龟祠取回的,贴身戴了二十多年,玉佩已被摩挲得温润透亮——放在孩子们手心:“这是灵龟仙子留下的信物,她曾用生命守护江南,守护善良的人。”
孩子们捧着玉佩,眼睛亮晶晶的:“陈爷爷,灵龟仙子还会回来吗?”
我望着杏花树,笑着点头:“会的。万物有灵,因果循环,善良的灵魂总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
孩子们似懂非懂,却记住了这个故事,常常在杏花树下放上一小碟清水,或是一朵刚摘的野花,说要“招待灵龟仙子”。
他们的纯真像阳光,照亮了我晚年的孤寂。
一日午后,我正在书房整理《江南治略》,忽然听到院外传来敲门声。
开门一看,竟是白发苍苍的清虚道长!
他拄着拐杖,背着行囊,笑容依旧温和:“陈老弟,别来无恙?”
我又惊又喜,连忙将他请进屋。
道长环顾小屋,目光落在杏花树上,感叹道:“岁月如梭,当年的少年郎如今已是白发翁,唯有这杏花树,依旧年年盛开。”
“道长怎会来此?”我给道长倒上热茶,茶香袅袅。
“云游至此,听闻你告老还乡,便来看看故人。”
道长抿了口茶,眼神深邃,“你这半生,坚守本心,造福一方,功德不小啊。”
我摇头苦笑:“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谈不上功德。倒是连累了小龙……”
“非也。”道长打断我的话,“那玄龟本有执念,若不是遇见你,或许早已堕入魔道,魂飞魄散。是你让她明白了真心的意义,是你让她以善念终结执念,这才得以积累功德,转世重生。你们之间,是互相成就,并非谁连累谁。”
“转世重生?”我心中一动,“道长的意思是,小龙已经转世了?”
道长点头,指着窗外的杏花树:“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她以生命换你清白,以善念护佑江南,积下的功德足以让她脱离妖道,入轮回,投个好人家。说不定啊,她此刻就在这附近,以另一种身份,继续看着你呢。”
我的心猛地一跳,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院外。
这些年,我时常觉得有人在默默陪伴——清晨打太极时,总有只白鹭落在杏花树上静静观望;读书时,总有清风拂过书页,刚好翻到我想找的篇章;生病时,总会有陌生的孩子送来野果,说“奶奶让给陈爷爷补身体”。
难道这些,都是小龙在暗中守护?
道长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着说:“万物有灵,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心里记着她,她自然也会记着你。只是如今她已入轮回,前尘往事皆已忘却,你不必刻意寻找,缘分到了,自会相见。”
与道长相处的几日,我们谈经论道,回忆往事,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小镇养伤的时光。
道长临走前,留下一本《道德经》,扉页上写着:“致虚极,守静笃;及吾无身,吾有何患?绝学无忧,复归于朴。”
我知道,道长是在劝我放下执念,坦然面对岁月。
又过了几年,我的身体渐渐衰弱,视力模糊,听力也大不如前,却依旧每日到杏花树下坐坐。
孩子们依旧来听故事,只是我讲得越来越慢,常常忘了开头。
一日,我在溪边散步,看着潺潺的流水,忽然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小龙的场景——她缩在云栖洞的岩石下,眼神怯生生的,像个迷路的孩子。
想着想着,眼眶便湿了。
“老爷爷,您怎么哭了?”一个清脆的童声在身后响起。
我回头一看,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梳着双丫髻,穿着淡绿色的布裙,眉眼弯弯,笑容甜美。
她手里捧着一只小小的紫砂盆,里面趴着只小乌龟,背甲青黑,正探着头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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