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替我扎紧布条时,指尖碰到我腿上的旧疤——那是当年为救她被野猪划伤的,如今又添了道新伤,像条丑陋的蜈蚣趴在旧疤上。
她忽然抬头,眼里有泪光闪动:"还记得苗寨的望夫石吗?阿妈说,那是等丈夫打胜仗的女人变的。"
我低头吻她发间的尘土,尝到咸涩的味道:"等打完这仗,我带你去望夫石前刻字,就刻'杨再兴与阿箬',让路过的风都知道。"
话未说完,一支箭擦着耳际飞过,削断我几缕发丝,却正中阿箬肩头的旧伤。
她闷哼一声,鲜血渗进我掌心,比山茶花更烫,比当年她被蛇咬时的血更腥。
"阿箬!"我抱紧她,感觉她的身体越来越轻,像片就要飘落的羽毛。
她却推着我肩膀,指甲掐进我铠甲缝隙:"别管我!去截住金兀术!他要绕后偷袭岳将军!"
远处传来号角声,是岳飞的背嵬军驰援。
我看向她肩头的箭伤,箭头还在往外冒血,却听见她断断续续地说:"青裙......染霜血......好看吗......"
"好看。"我喉间哽咽,替她拔下箭头,鲜血溅在她衣领上,开出朵妖艳的花,"比苗寨的红山茶花还好看。"
她笑了,嘴角沾着血沫,却比任何时候都美:"好......等你回来......我还要用山茶油......泡你的枪缨......"
我点点头,强迫自己松开她,翻身上马。
铁枪在手中颤抖,枪缨上的青丝绳不知何时断了半根,金线在风里飘着,像她未说完的话。
回头看时,她正用染血的手替另一个伤兵包扎,青裙上的血迹已蔓延成不规则的形状,像幅被撕碎的苗绣。
金兀术的大旗在远处晃动,我握紧铁枪,听见岳飞的声音在风中响起:"再兴,守住左翼!"
阿箬的话还在耳边:"去截住金兀术!"
护心镜在她怀里,里面藏着十二道金牌的密报,可此刻我什么都顾不上,只知道要杀了金兀术,要赢下这场仗,要活着回去,给阿箬看刻好的字。
铁枪刺破金兵咽喉时,我忽然想起她编平安绳时的模样,咬着下唇,眼睛专注地盯着绳结,指尖翻飞。
她说过,编的时候要想着想保佑的人,绳子就会有灵性。现在绳子断了,是不是意味着......
我摇摇头,挥去这不祥的念头。
不会的,她那么坚强,像崖顶的山茶花,再大的风雨都能挺过去。
等我杀了金兀术,等岳飞的援军到了,我们就能一起去望夫石,刻下永远不会被风雨磨灭的名字。
战马嘶鸣着冲进敌阵,我舞枪如飞,枪杆上的"忍"字被血浸透,却不再灼人。
阿箬,等着我,等我带着胜利回来,带着你去看没有战火的天空,去闻比血更甜的山茶花香。
可是,命运从来不会眷顾有情人。
当我终于砍断金兀术的帅旗时,却听见后方传来惨叫——那是阿箬的声音,尖锐得像把刀,剜进我的心脏。
我转身时,正看见她被金兵的马刀砍中,青裙染满霜血,像朵被踩进泥里的白山茶,再也不会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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