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消毒水的气味似乎已经渗进了陈默的骨髓。他靠在病房外冰凉的墙壁上,手里紧紧攥着刚拿到的几张检查报告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关节僵硬得几乎无法舒展。走廊尽头窗户透进来的晨光,惨白地落在他深陷的眼窝和干裂的嘴唇上,照出满脸的憔悴和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
他刚把杨雪送进诊室做最后一次关键指标的复查。每一次等待结果,都像是等待一场不知是赦免还是更沉重判决的煎熬。陈母坐在旁边的塑料椅上,布满老茧的手无意识地搓着膝盖上洗得发白的旧布包,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祈祷。
时间一分一秒,沉重地碾过。诊室的门终于“咔哒”一声开了。主治医生王主任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笑容。
“陈默!”王主任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宣告的意味。
陈默猛地抬头,身体下意识地绷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医生。
“好消息!”王主任扬了扬手里的几张单子,走到陈默面前,语气带着由衷的感慨,“杨雪的复查结果出来了!尿蛋白定量、血沉、补体C3……所有关键指标,全部稳定在正常范围!抗ds-DNA抗体也转阴了!这意味着,她的病情已经达到了临床治愈的标准!虽然终身服药和定期复查是必须的,生育风险也极高,但就红斑狼疮本身而言,她可以说是跨过了最凶险的鬼门关!”
“临…临床治愈?”陈默喃喃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听不懂它的含义。巨大的、迟来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强行筑起的麻木堤坝。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涌上眼眶,视野瞬间模糊一片。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慌忙用手撑住墙壁。
“是!临床治愈!”王主任用力点头,看着眼前这个被生活磋磨得不成人形的男人,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和复杂,“小伙子,不容易,太不容易了!这两年多,你是怎么撑过来的,我们都看在眼里!没有你豁出命去拼,没有你这份…这份死心塌地的坚持,杨雪她…唉,真的悬!” 他重重地拍了拍陈默瘦削的肩膀,力道带着肯定和沉重,“你是条汉子!你救了你老婆的命!值了!”
“值了…” 陈默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这两个字从他颤抖的嘴唇里滚出来,带着血泪的重量。积蓄已久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地冲出眼眶,顺着他凹陷的脸颊滚落,砸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他抬起粗糙的手背,胡乱地抹着脸,却越抹越多。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抖动,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委屈、恐惧、绝望和此刻铺天盖地的庆幸,化作无声的痛哭,让他佝偻着背,几乎要蜷缩下去。嘴里反复地、梦呓般地念叨着:“值了…值了…妈,您听见了吗?值了!小雪…好了…” 他看向旁边早已泪流满面的母亲,母子俩的泪水在无声中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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