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人民医院,急救中心。
这里的空气永远充斥着消毒水、血腥味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迫感。惨白的灯光将走廊映照得如同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甬道。陈岚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背脊挺得如同标枪,但细看之下,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额头的纱布掩盖不住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和眼底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悲痛。手臂的石膏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微光。
一门之隔,是正在与死神搏斗的老周。
一门之隔的楼上ICU,是刚刚苏醒、却深陷绝望深渊的弟弟陈默。
而她,坐在这生与死的夹缝中,承受着双倍的煎熬。衣袋里,那个装着U盘、沾着老周血迹的铁盒,冰冷而沉重,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时刻提醒着她背负的血债。
张涛瘫坐在旁边的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眼红肿得像核桃,脸上泪痕未干,混合着尘土和擦伤的血迹,显得异常狼狈。他双手抱头,身体蜷缩着,无声地颤抖,巨大的悲痛和无助几乎将这个年轻人压垮。
“周老师…您一定要撑住…一定要…” 陈岚在心中一遍遍祈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老周不仅仅是帮助他们的恩人,更像是父亲般的存在。他的重伤,是因为保护U盘,保护陈默的希望!这份恩情,这份牺牲,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急救室门上那盏刺目的红灯,如同恶魔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走廊里绝望的等待。
终于!
“吱呀”一声,急救室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浑身是汗的医生走了出来,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神充满了疲惫和…凝重。
陈岚和张涛如同弹簧般猛地站起来,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医生!我爸(周老师)怎么样?!” 两人异口同声,声音嘶哑颤抖。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的脸,他看了看焦急万分的两人,沉重地叹了口气:
“病人伤势非常严重。头部遭受重击,颅骨骨折,伴有颅内出血和脑挫裂伤。脊椎也受到冲击,具体损伤程度还需要进一步检查。背部、肋骨多处骨折,内脏也有挫伤…送来的时候失血过多,生命体征极不稳定…”
医生每说一句,陈岚和张涛的心就沉下去一分!张涛更是摇摇欲坠,被陈岚死死扶住。
“我们进行了紧急开颅手术清除血肿,止住了主要出血点,处理了骨折…命…暂时是保住了。” 医生的话让两人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一丝,但接下来的话却如同冰水浇头,“但是…由于脑部损伤严重,尤其是脑干区域受到波及…病人陷入了深度昏迷。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都是未知数。而且…即使醒来,也极有可能伴随严重的神经功能障碍,比如…瘫痪、失语、认知障碍…你们…要有最坏的心理准备。”
深度昏迷…植物人状态…瘫痪…失语…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陈岚和张涛的心上!老周…那个倔强、正直、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的老人…很可能再也无法睁开那双锐利的眼睛,再也无法用那沙哑的声音叫一声“岚丫头”了?!
巨大的悲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两人淹没!张涛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哀嚎,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失声痛哭:“爸——!!是我害了你!爸——!!”
陈岚死死咬着下唇,泪水汹涌而出,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她扶住瘫软的张涛,身体因为极致的悲伤和愤怒而剧烈颤抖。杨家!孙莉!这笔血债!她记下了!刻骨铭心!
“医生…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他…花多少钱…我们都治…” 陈岚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医生叹了口气,拍了拍陈岚的肩膀:“我们会尽全力的。病人现在需要送入ICU重症监护,24小时严密观察。你们…节哀,也保重自己。” 医生说完,转身离开。
很快,浑身插满管子、头部包裹着厚重纱布、脸色死灰、毫无知觉的老周被推了出来,送入了另一层的ICU。陈岚和张涛只能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监护室里那个静静躺着的、如同沉睡般的老人,心如刀绞。
安顿好张涛在ICU外的休息区(他坚持要守着父亲),陈岚拖着疲惫伤痛的身体,再次回到了弟弟陈默所在的ICU楼层。她的心情更加沉重,步履也更加蹒跚。
陈默已经转入了普通单人病房(神经外科特护病房)。陈母正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着水,湿润着陈默干裂的嘴唇。陈默睁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眼神空洞而绝望,如同失去了所有生气的玻璃珠。他拒绝进食,拒绝交流,甚至拒绝医生的检查,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自我厌弃和毁灭情绪中。
“默默…喝点水吧…” 陈母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哀求。
陈默毫无反应,甚至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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