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泪水在杨雪单薄的肩头渐渐冷却,留下冰凉的湿痕。陈默剧烈的颤抖和崩溃的哭泣也慢慢平息下来,只剩下沉重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喘息。巨大的悲痛像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冰冷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无尽的茫然。
他缓缓松开紧紧箍着杨雪的手臂,身体因为脱力而微微晃了一下。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望着斑驳的天花板,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已是一片死寂的灰败。阳阳在ICU生死未卜,姐姐的婚姻破裂…这些沉重的打击,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生气。
杨雪看着陈默这副失魂落魄、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样子,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慌。她害怕他就此倒下,害怕他就此被压垮。她紧紧抓住他冰凉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哀求:“陈默…你别这样…阳阳…阳阳会没事的…姐姐…姐姐也需要你…”
陈默的目光缓缓聚焦,落在杨雪写满担忧的苍白小脸上。她的眼神里有害怕,有心疼,有对他深深的依赖。这份依赖,像一根微弱的丝线,勉强牵住了他即将坠入深渊的灵魂。
是啊…他不能倒下。姐姐在崩溃的边缘,阳阳在生死线上挣扎…他们都需要他。还有杨雪…他豁出一切救回来的女孩,此刻正用她微弱的力量,试图将他拉回来。
一股混杂着疲惫和责任的力量,艰难地从他心底滋生出来。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脸,声音嘶哑干涩:“…我没事。”他站起身,腿脚因为久坐和冰冷而有些麻木,“我…我得去医院…看看阳阳…”
“我跟你一起去!”杨雪立刻说道,挣扎着想站起来。她的身体还很虚弱,刚才赤脚站在冰冷的地上,脸色更加苍白。
“不行!”陈默断然拒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外面冷!而且…姐夫他…”他想到李明轩冰冷的“不让你来”,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你去了,只会让情况更糟。你…你好好在家待着,锁好门,谁敲也别开!等我回来!”他像交代后事一样,语气急促。
杨雪看着陈默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深藏的忧虑,咬了咬苍白的下唇,最终没有再坚持。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她去了,除了添乱和激化矛盾,没有任何作用。“…那你小心点…有事…给我打电话…”
陈默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抓起外套,甚至顾不上换掉湿冷的袜子,就冲出了出租屋。
深夜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陈默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狂奔,赤脚穿着湿冷的运动鞋,每一步都像踩在冰渣上,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却丝毫无法冷却他心中焦灼的火焰。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阳阳!姐姐!
冲进中心医院儿科ICU所在的楼层,刺眼的灯光和消毒水的气味瞬间将他包围。走廊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氛,偶尔传来孩子微弱的哭声和家长压抑的啜泣。陈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ICU大门外长椅上的姐姐陈岚。
仅仅几天不见,陈岚仿佛苍老了十岁。她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头发凌乱地散在肩头,脸上没有任何血色,眼窝深陷,布满了浓重的青黑。她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像,呆呆地望着那扇紧闭的、象征着生死的大门,眼神空洞而绝望,脸上还残留着干涸的泪痕。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小书包——那是阳阳的书包。
陈默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快步冲过去,蹲在陈岚面前,声音嘶哑:“姐!”
陈岚像是被他的声音惊醒,空洞的眼神缓缓聚焦,落在陈默脸上。当她看清是弟弟时,那死寂的眼神里瞬间爆发出巨大的痛苦和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
“默默…”她猛地扑进陈默怀里,死死抓住他后背的衣服,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压抑了许久的悲痛和恐惧瞬间爆发,失声痛哭!“阳阳…阳阳还在里面…烧一直不退…医生说…说很危险…下了病危通知…默默…怎么办啊…阳阳要是…要是…”她哭得撕心裂肺,浑身剧烈地颤抖,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病危通知”四个字,像四把重锤,狠狠砸在陈默的心上!他紧紧抱着姐姐颤抖的身体,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痛得无法呼吸。巨大的恐惧和自责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拿走了阳阳的学费,拿走了家里的应急钱…姐姐就不会为了省钱拖延送医…阳阳就不会…
“姐…对不起…都是我…”陈默的声音哽咽,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愧疚。
“不…不怪你…”陈岚哭着摇头,声音破碎,“是姐的错…是姐没照顾好他…是姐…”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无法自拔。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而充满厌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放开她!”
陈默猛地回头。只见李明轩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他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西装,头发凌乱,眼睛里布满血丝,下巴上胡子拉碴,显然也熬了很久。但他的眼神,却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恨意,死死地盯着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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