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冰冷的柴房木门被“砰”地甩上,沉重的铁锁咔嚓落下。黑暗瞬间吞没了所有光线和声音。
角落里,林晚蜷缩在几捆散发霉味的稻草里。柴房四壁透风,冷得像冰窟。她将身体蜷得更紧,右手掌心依旧死死攥着那块染血的青铜残片,仿佛那是唯一能证明“存在”的证据。眉心灼烫未退,反而如燎原之火,烧得她脑仁发胀,无数声音和光影在脑海中尖叫、冲撞…
“姑娘!姑娘您不能进去!大姑娘正在静养…”
“静养?呵,怕是羞于见人吧?”柴房外骤然响起尖脆的嗓音,刻意拔高的声调带着无法掩饰的幸灾乐祸,“碧桃,去,把侯爷刚赐给我的那对暖玉镯送来,给姐姐安安神!”
是林妙!脚步声在门外停下,紧接着,是东西重重放在门口挡板上的闷响。
锁链哗啦作响,门开了一条缝。微弱的光线下,林妙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挤在门缝里,嘴角含笑,眼底却是淬毒的冰霜。她身后跟着捧着锦盒的碧桃和一个拎食盒的小厮。林妙的目光在柴房阴暗潮湿的角落一扫而过,落在林晚身上时,满意地弯起了眼角。
“姐姐,”林妙声音甜美,眼神却像淬毒的针,“听说你在塘底抓了块破铜烂铁?”她接过碧桃打开的锦盒,里面赫然是那对价值不菲的暖玉镯,“莫不是吓疯了,把那当成了传家宝?啧,真晦气。”
门外,王嬷嬷刻薄地应和:“三小姐心善,还惦记着送暖玉镯子。不过大姑娘刚从那种腌臜地方爬出来,戴这么好的东西怕也压不住邪祟吧?”
林妙掩唇轻笑:“嬷嬷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她眼波一转,像发现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哎呀,对了!前几天我不是打碎了一块前朝端砚吗?放着也是无用,就送姐姐垫垫草堆吧!”
碧桃立刻放下锦盒,换上小厮递来的另一只食盒。林妙伸出两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嫌恶地捏起食盒底层一块墨黑沉重、布满蛛网裂纹、边缘还粘着点点赤红碎屑的破石砚,仿佛那是碰一下都会脏手的东西。
手腕一甩!
“咣当!”一声,那块沉重的黑石端砚被准确扔在林晚脚边的湿稻草上,溅起一片污浊的水花。
林晚的指尖瞬间收紧,青铜残片边缘刺入血肉更甚。刺痛让她从意识撕扯的边缘找回一丝清醒。她缓缓抬眼,视线没有落在林妙那张虚伪的脸上,也没有看那块所谓的“垃圾”,而是穿透混乱喧嚣的意识,死死锁定在那块被随意丢弃的破损端砚之上。
雨水砸在柴房屋顶噼啪作响,柴房内光线昏暗。但就在林晚视线触及那墨黑端砚的瞬间,眉心深处那股灼烧般的剧痛骤变!
一股冰冷的洪流猛地冲开意识的混沌,眼前的世界陡然拉近、拉近、再拉近!仿佛一层无形的面纱被瞬间掀开,周遭的一切色彩都褪去灰调,变得无比清晰而纯净!墙壁的纹理、稻草的霉斑、王嬷嬷粗糙的手掌纹路…甚至连空气中的尘埃都在意念的放大下纤毫毕现!
而那块被丢弃在湿草上的端砚,在她的“新视野”中,更是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纯黑的石质本应深沉无光,此刻却在其深处,透出一片妖异而醒目的、如同凝固熔岩般的深红!那红色区域形状扭曲,边缘闪烁着无数微小的、灼热的尖针光芒,像蛰伏在黑暗中的滚烫烙铁!密密麻麻的、几乎肉眼难辨的细微赤红色尘埃,正持续不断地从那些裂隙中逸散出来,在冰冷的空气中如同血色的微尘星河,缓缓弥漫开来!
这景象…与实验室里那台最新的X射线荧光光谱仪扫描到放射性矿物时的三维成像图,何其相似!
一股刺骨的寒意,比柴房的阴冷更甚百倍,瞬间从林晚的脊背窜上头顶!冷汗瞬间浸透了她本就湿冷的中衣!
这不是普通的石头!这砚台,这砚台的碎片,在“看穿”的视野里,正散发着致命的威胁!
“哎呀呀,姐姐怎么这副样子?”林妙惊疑又带着恶意的笑声响起,她看着林晚骤然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更加快意,“王嬷嬷您瞧,怕不是真在塘底撞了邪祟吧?我这还没用你那宝贝的‘铜锈’再砸你一下呢!怎么吓成这样了?”
王嬷嬷的三角眼扫过林晚煞白的脸,布满皱褶的脸上挤出一丝刻薄的笑意:“三小姐莫惊,定是被邪气冲撞狠了,神智还迷糊着。”她朝门外使了个眼色,“把小姐刚指给姐姐的东西好好放过去!让大姑娘清醒清醒!还有这镯子,”她瞥了一眼被放在门边的锦盒,鄙夷道,“奴婢待会儿送回去,大姑娘如今哪里配得上这等清贵的物件儿?戴了怕污了玉的灵性!”
门外小厮立刻跨进柴房,粗暴地踢了踢那墨黑的端砚,将它又往前踹了半尺,几乎撞到林晚蜷缩的腿脚旁。那块危险的暗红核心,在放大的视野中越发刺目狰狞。
碧桃上前,毫不掩饰地将那对温润的暖玉镯从门边锦盒里取回,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
“啧啧啧…”林妙满意地欣赏着林晚此刻狼狈惊惧的样子,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睛弯成月牙,里面盛满恶毒的愉悦,樱唇轻启,吐出的却是毫不遮掩的杀机:
“这冷天冻地的,姐姐可要好好‘暖暖身子’…不然怎么挨过侯府的严冬呢?”
柴房冰冷的阴影里,林晚额角的胎记如同被冰与火同时淬炼,灼痛刺骨。那红痕在幽暗中竟隐约浮现出一丝流焰般的光纹,无声燃烧。她攥紧掌心的青铜残片,温热血珠从指缝渗出,滴落在墨黑端砚狰狞的裂纹上。庶妹林妙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正慢条斯理地把玩着那对温润的暖玉镯。
“王嬷嬷,”林妙甜腻的声音裹着寒冰般的恶意,“这废砚台…摆正些,可别委屈了姐姐。”她纤细的指尖一扬,“对了,我那还有半块上好的松烟墨,不如一起留下…给姐姐解个闷?”
她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银针,扎在林晚惊惶(实则狂怒)的脸上,嘴角弯起一个天真又残忍的弧度。
“姐姐该不会…又‘疯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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