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传来夜枭啼叫,桑知漪猛地打了个寒战。她想起昨日在长街看见的凯旋仪仗,卫国公金甲上的血渍还没擦干净,在日头下泛着黑红的光。
“陛下要卸磨杀驴?”话出口才觉大逆不道,慌忙掩唇。
白怀瑾却轻笑一声,笑意未达眼底:“西魏轻敌,东陵拼死。谢家满门忠烈恐怕…”他突然噤声,看着桑知漪泪珠滚落衣襟,在月白缎面上洇出深色痕迹。
伸到半空的手又缩回来,白怀瑾默默数着佛珠。一百零八颗菩提子硌得掌心发疼,却压不住心头翻涌——她为旁人落泪,他竟还会心疼。
烛火在青铜鹤嘴灯台上爆了个灯花,桑知漪望着白怀瑾映在窗纸上的剪影。
他玄色官服肩头还沾着夜露,说话时喉结在烛光下滚动:“谢家在北境扎寨多年,断不会重蹈覆辙。”
“你就...不能做些什么?”桑知漪话一出口她便后悔。
“那年北境兵败…”白怀瑾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我不过七品校尉,连金銮殿的台阶都够不着。”
桑知漪望着他官服上银线绣的云纹,忽然想起前世他升迁那日,徐雯琴戴着凤穿牡丹的耳坠来贺喜。
“太子已请旨让卫国公返北。谢小将军这两日忙着打点,你不必担心…”白怀瑾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像咽下枚带血的枣核。
桑知漪望着廊下晃动的风灯,灯影里仿佛看见谢钧钰策马踏碎长街积雪。
“多谢。”二字轻飘飘落地,却震得白怀瑾踉跄后退。
他想起前世桑知漪滑胎时,也是这样对他说“多谢夫君关怀”,然后整整三月未展笑颜。
“永远别为他谢我!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话音戛然而止,桑知漪腕间翡翠镯映着烛火,晃得他眼眶生疼。
更漏声穿过回廊,桑知漪转身欲走,披风却被夜露沾湿。
“别怕。”白怀瑾的嗓音突然放软,像当年哄她喝药时,“他会平安无事。”
他说得那样笃定,仿佛又变回那个许诺“此生不负”的少年郎。
桑知漪回眸时,一滴泪恰巧坠在谢家玉佩上。
白怀瑾望着那点水光,恍惚看见前世灵堂白幡下,自己抱着她冰凉尸身落泪。那时他才知,原来心痛到极致是流不出泪的。
“都会如你所愿。”他说得艰难,每个字都像在吞刀片。
桑知漪忽然笑起来,眼角泪痣在烛火下红得妖冶。
前世她这样笑时,是在徐雯琴入门那日饮下绝子汤。
白怀瑾伸手想碰她发间玉簪,却见她后退半步。
“往事已矣,白大人请回吧。”
“对不起。”他突然跪倒在地,官服下摆浸在泼洒的茶渍里,“为从前混账的我向你道歉…”喉间像堵着团浸水的棉絮。
桑知漪突然笑出声,笑声惊飞檐下宿鸟:“白大人这礼,倒像在祭奠亡人。”
“不是…”他仓皇起身,官帽歪斜露出鬓角白发。桑知漪这才发现,不过二十出头,他竟生了华发。
“我收下了。”她突然接过锦盒。白怀瑾瞳孔骤缩,仿佛又回到那年上元夜,少女提着兔子灯朝他笑:“怀瑾哥哥最好了!”
窗外传来三更梆子,桑知漪望着他骤然亮起的眼眸,慢条斯理打开锦盒。
赤金耳坠坠入炭盆的瞬间,火舌蹿起三尺高,映得她眉眼如画:“礼尚往来,白大人可还喜欢?”
白怀瑾望着炭火中扭曲的金饰,突然想起前世桑知漪焚毁嫁衣那日。
火光照亮她苍白的脸,她说:“白怀瑾,我不爱你了。”那时他只当是气话,如今才知,灰烬是捂不热的。
“来日方长…”他喃喃自语,不知是在说服谁。
桑知漪已走到门边,月白披风扫过门槛时,露出腰间谢家玉佩。白怀瑾望着那抹碧色,忽然呕出口血。
他终于明白,有些错不是悔过就能弥补,有些人不是回头就能等来。
可他,哪里就甘心呢?
……
翌日,晨风卷着桂香扑进来,吹散了窗纱上的晨露。
桑知漪对镜簪上一支碧玉蜻蜓钗,铜镜里映出眼下淡淡的青影。
昨夜与白怀瑾在角门说话到三更天,此刻她一夜好眠,倒是神清气爽。
吃过早膳,便独自乘车去了“梅煎素雪”。
魏墨茵正在柜台前拨算盘,见她掀帘进来,算珠“啪”地撞在框上:“不是说今日要去城外接谢三郎?”
“改主意了。”桑知漪捻起块桂花糖糕,齿间溢出甜香,“倒是表姐昨日说的新鲜事儿,我还没听全,劳您再讲讲。”
“你说蒋家那个刁蛮丫头?”魏墨茵抽出帕子擦她嘴角的糖屑,“昨儿在宝华寺后山,我亲眼瞧见蒋圆圆给贺胤捷打扇。要搁从前,这大小姐早该把团扇摔人脸上了。”
桑知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沿。
“紫嫣公主当真退婚了?”
“婚书都烧成灰了。”魏墨茵嗤笑,“蒋二郎如今在兵部领了实差,前日还带人查封了公主府的私矿。”她突然压低声音,“听说公主在宫里砸了三个时辰的东西,气得茶饭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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