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被狂风肆意拉扯,豆大的雨点仿若千军万马,猛烈地撞击着窗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屋内,烛光在风雨的侵袭下摇曳不定,如同一颗微弱的心脏在艰难跳动,将昏黄而又破碎的光影,投射在苏锦璃那苍白而又满是泪痕的脸上。
苏锦璃双手微微颤抖,捧着那封已然残破的信笺,仿佛捧着这世间最珍贵却又最刺痛人心的宝物。信笺边角那精致的荷花纹,细腻而温婉,与她幼时精心绣制的香囊上的图案竟一模一样。她的目光,顺着那已然有些模糊的字迹缓缓移动,字里行间所蕴含的担忧与牵挂,如同无数把钝刀,在她的心尖上反复研磨,痛意蔓延至全身。
“原来娘早就察觉了...”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难以抑制的悲痛与震惊,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话音未落,一滴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重重地砸在信笺上“照顾好璃儿”这几个字上,瞬间洇开,仿佛要将母亲那深沉的爱意与无尽的担忧一同融化。
就在此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思砚揉着惺忪的睡眼,从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他小小的身子裹在宽松的睡衣里,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平日里爱不释手的算盘,模样憨态可掬。“爹娘在找宝藏吗?”四岁的他,奶声奶气地问道,那稚嫩的声音在这寂静而又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思砚赤着白白嫩嫩的小脚,毫无顾忌地踩过满地凌乱的卷宗。突然,他眼睛一亮,蹲下身子捡起一块碎瓷片,兴奋地喊道:“这个好看!”瓷片上,依稀描着半朵红梅,红梅的花瓣虽已残缺,却依旧透着一股淡雅的韵味,正是苏锦璃生母生前最爱的样式。
苏小侯爷见状,轻轻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将侄子抱在膝头。少年平日里玩闹惯了,此刻却难得收起了那副嘻嘻哈哈的性子,神色间满是凝重与感慨。他伸出指腹,轻轻抚过瓷片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裂痕,仿佛在抚摸着一段无法愈合的伤痛,轻声说道:“这是你外祖母的东西。”说罢,他抬头望向窗外那无尽的黑暗,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等明日,uncle 带你去砸了济世堂的招牌!”
“不能砸!”苏锦璃神色一凛,赶忙伸手按住弟弟举剑的手。她的目光迅速扫过满地狼藉,心中思绪如麻。“周大夫背后肯定还有人。当年柳氏能随意出入医馆,王家老太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突然,她想起前世柳氏临终前那诡异而又冰冷的笑容,一股寒意顺着后颈悄然爬上脊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江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稳而锐利。他弯下腰,从那一片废墟般的杂物中捡起一本账簿。账簿的封皮已然破旧,边角处磨损得厉害,透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岳父,这是王家抄家时遗漏的暗账,上个月还有笔银两分送到济世堂。”他翻开泛黄的纸页,纸页发出轻微的脆响,墨迹在摇曳的烛火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仿佛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用的是兵部采买的密纹纸。”
苏相原本低垂着头,听闻此言,猛地抬起头来。他那浑浊的眼中瞬间泛起丝丝血丝,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愤怒与震惊交织在脸上。“兵部...是高侍郎!”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声音中满是愤怒与不甘。说罢,他猛地抓起桌上的酒盏,狠狠地砸向墙壁。“哐当”一声巨响,酒盏瞬间四分五裂,碎片飞溅,仿佛他此刻破碎不堪的心。“当年他与王家结亲,还曾举荐周大夫入宫当值...”
这时,一阵清脆的笑声打破了这紧张而又压抑的气氛。念璃举着一个金辣椒挂件,一蹦一跳地晃了进来。她的小辫子上沾着几片粉嫩的花瓣,如同春天里最可爱的小精灵。“爹爹在生气吗?”她歪着头,看着满脸怒容的苏相,眼中满是天真与关切。随后,她小心翼翼地把挂件塞进苏相手里,奶声奶气地说道:“念璃把最辣的辣椒给你,吃了就不疼啦!”
苏相看着手中的金辣椒挂件,又看看念璃那纯真无邪的小脸,原本愤怒的神情瞬间缓和了下来。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轻轻将念璃抱在怀里,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乖孩子,谢谢你。”
苏锦璃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她深知,此刻虽然真相逐渐浮出水面,但前方的路依旧充满了艰难险阻。周大夫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牵扯到兵部高侍郎,这无疑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然而,看着家人坚定的眼神,尤其是孩子们那纯真而又信任的目光,她心中涌起一股坚定的信念。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她都要为母亲讨回公道,守护好这个家。
江砚走到苏锦璃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夫人,别担心。我们一起面对,一定能揭开真相。”苏锦璃微微点头,回握住江砚的手,从他那温暖而有力的手中汲取着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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