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且起来说话。”
柳氏抽泣着站起来，用帕子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老爷，王家说了，若不惩治锦璃，他们……他们就要联名上奏，参您治家不严！”
苏相“哦”了一声，佛珠在指间转过一圈：“是吗？那你且说说，王家公子当街调戏朝廷命官之女，按律当治何罪？”
柳氏一愣：“我……”
“锦璃身为相府嫡女，维护自身清誉，反被恶人倒打一耙，”苏相的声音沉了下来，“柳氏，你三番五次为王家说话，究竟是何居心？莫不是忘了，你娘家的侄女，还等着攀附王家的高枝？”
柳氏脸色骤变，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老爷明鉴！妾身只是……只是担心相府的名声……”
“相府的名声，不是靠讨好王家得来的。”苏相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支狼毫笔，“锦璃做得对。身为我的女儿，就该有这份风骨，不能任人欺负。”
他顿了顿，笔尖在宣纸上落下，墨痕如游龙：“你去告诉王家，就说本相说了，我女儿没错。若他们再敢上门骚扰，或是散布任何谣言，休怪本相不念情面，将王家公子的赌债明细，还有他在烟花之地的荒唐事，一并呈给圣上御览！”
柳氏吓得面无人色，瘫坐在地上：“老爷，您……”
“出去吧。”苏相不再看她，“从今日起，嫡女院的月例，直接从账房支取，无需再经你手。还有，你那娘家的侄女，以后少往相府带。”
柳氏如遭雷击，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我和苏相。他放下笔，走到我面前，目光柔和了许多：“没吓坏吧？”
我摇摇头，看着他鬓边新添的几缕银丝，心里一暖：“女儿没事，多谢父亲维护。”
苏相叹了口气，伸手想摸摸我的头，却又在半空中顿住，最后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傻孩子，跟为父说什么谢。你母亲走得早，为父……为父对你关心不够，让你受委屈了。”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递给我：“这个，你收着。”
我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枚羊脂玉的长命锁，上面刻着“平安顺遂”四个字，玉质温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苏相的声音有些沙哑，“一直放在我这儿，如今该物归原主了。”
我握紧长命锁，冰凉的玉石贴着掌心，却仿佛传来母亲的温度。上辈子，我从未见过母亲的遗物，原来一直被父亲珍藏着。
“父亲……”我抬起头，眼眶有些湿润。
苏相摆摆手，转身看向窗外：“好了，去忙吧。记住，以后有事，直接来找为父，别自己硬扛着。”
傍晚时分，长姐苏清瑶踩着夕阳进了我的院子，身后跟着四个抬着箱子的婆子。她穿着一身石榴红的比甲，头发梳成高高的堕马髻，上面簪着一支赤金点翠凤凰步摇，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喏，给你的。”她把一张清单拍在桌上，语气还是那副傲娇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月例早被柳氏克扣得差不多了，连支好点的画笔都买不起吧？”
我展开清单一看，顿时惊呆了。上面列着：
- 赤金镶东珠头面一套（十二件）
- 翡翠手镯两对（玻璃种）
- 南海珍珠项圈一条（正圆无暇）
- 和田白玉如意锁一件
- ……
足足列了二十几项，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长姐，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我连忙推辞。
苏清瑶翻了个白眼，亲自打开一个朱漆箱子，里面的珠钗在暮色中闪着温润的光：“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哪那么多废话！告诉你，这些可都是我从库房里‘顺’来的，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给你装点门面。”
她拿起一支累丝嵌宝牡丹簪，不由分说地插在我发间：“你如今是京城有名的‘机智美人’，要是穿得太素净，岂不是让人笑话？戴着这个，明天去诗社的时候，保证把李小姐她们都比下去！”
我看着镜子里流光溢彩的自己，又看看长姐故作不在意的侧脸，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一样柔软：“长姐，谢谢你。”
“谁要你谢了！”苏清瑶脸颊微红，转身去看其他箱子，“我只是觉得，柳氏那老虔婆最近肯定又在背后说你穷酸，我偏要让她看看，咱们相府嫡女，就算是要饭，也要戴着金碗去要！”
我被她逗得笑了起来，走上前拉住她的手：“长姐，有你真好。”
苏清瑶挣了挣，没挣脱，便任由我拉着，声音低了些：“行了行了，少肉麻。对了，父亲让账房给你拨了五千两银子，说是让你置办学社用的东西。你可别省着，该花就花，别委屈了自己。”
夕阳的金辉透过窗棂，洒在我们相握的手上，也洒在那些璀璨的首饰上。我看着长姐明亮的眼睛，突然觉得，这辈子能有这样的家人，真好。
上辈子的阴霾，似乎真的在一点点散去。而我知道，这只是开始。有父亲撑腰，有长姐相助，有弟弟护着，我苏锦璃，定要在这一世，活出个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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