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探伤仪的扬声器里,涌出一段带着明显电流杂音的人声。声音断断续续,时强时弱,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又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插入到现实之中:
“所有检测数据都是待焊接口,真相永远在热影响区外……”
林野的后颈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头顶。这段话,他太熟悉了!这正是兰星线事故调查时,从事故地铁列车的黑匣子中提取出来的最后十秒录音片段。当时,录音戛然而止,而这段话,被认为是殉职的检测队长在列车解体前的最后遗言,或者是某种不为人知的警告。经过声纹鉴定,说话者身份确认,正是当时负责兰星线关键区段检测的资深检测队长,一位以严谨和经验丰富着称的老前辈,却在事故中不幸殉职。
此刻,这段录音竟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这里,从他的探伤仪中传出!声音在空旷而闷热的车间内形成诡异的混响,仿佛有无数个幽灵在耳畔低语,重复着那令人不安的话语。林野感到一阵眩晕,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扶住了身后的金属工作台,才勉强稳住身形。
“不……这不可能……”他低声呢喃,试图关闭扬声器,却发现控制面板上的所有按钮都失去了响应。探伤仪的主机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闪烁着不祥的红光。
就在这时,那个悬浮在空中的全息屏幕突然剧烈地波动起来,画面开始扭曲、变形。几秒钟后,原本显示焊缝内部结构的画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猩红的倒计时界面。数字“18:59:47”正在一秒一秒地飞速跳动,如同一个滴血的计时器,悬在林野的头顶。
倒计时界面的背景,不再是焊缝的剖面图,而是切换成了兰星线事故现场的一段模糊视频片段。画面质量很差,充满了噪点,但依稀可以看到扭曲变形的列车残骸和弥漫的尘烟。更让林野毛骨悚然的是,背景里竟然传来了清晰的日语交谈声,虽然语速很快,内容难以完全听清,但那种急促而混乱的语调,足以让人联想到当时的恐慌与绝望。林野立刻启动了探伤仪内置的声纹分析软件,对这段背景人声进行分析。几秒钟后,分析结果让他浑身冰凉——声纹特征指向某家日本着名的无损检测设备供应商,正是当年为兰星线提供部分核心检测设备的公司!
“你们看到的伤损,都是被设计好的断裂点。”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通过探伤仪的扬声器,清晰地传入了林野的耳朵。他猛地抬头,看向全息屏幕。屏幕上,一个视频通话的画面强行切入,画面中是一个面带狞笑的男人,正是他们团队的技术顾问,刘成。但此刻屏幕上的刘成,眼神涣散,瞳孔竟然变成了两片冰冷的、如同压电陶瓷片般的青灰色,完全失去了平时的神采。
“刘成?!”林野失声叫道,声音因震惊而嘶哑。
屏幕上的刘成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那笑声毫无人类情感,如同金属摩擦:“你以为你看到了真相?不,小子,你看到的,都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那些伤损,那些数据,都是精心编排好的剧本!”
林野的大脑一片空白,刘成的话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他想起刘成最近的一些反常行为:时常独自对着电脑屏幕喃喃自语,拒绝参加团队集体活动,甚至有一次在操作探伤仪时,眼神突然变得呆滞,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不,刘工,你醒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野试图与屏幕上的刘成沟通,但对方根本不予理会,只是继续狞笑着。
林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迅速调出内部系统里刘成的心理测评档案。他的手指在触控板上飞快地翻阅着,目光锁定在一份入职前的认知测试报告上。报告显示,刘成在入职前的认知测试中,对4700Hz频率的敏感度超出常人三倍!这个频率,正是当年兰星线事故调查报告中,那个“幽灵信号”的调制频率!4700Hz,这个频率选择得如此精妙,恰好是人耳听觉最敏感的阈值之一,长期暴露在这种频率的干扰下,可能导致听觉疲劳、注意力涣散,甚至更严重的认知功能障碍。
频率选择暗合人耳最敏感的听觉阈值,这是故意的!刘成入职前就对这个频率异常敏感,而现在,他又在探伤仪中听到了那段录音,看到了这些诡异的数据……难道说,刘成已经被某种东西控制了?或者说,他本身就是这场阴谋的一部分?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在林野的脑海:如果刘成是内鬼,那么他掌握着多少核心技术?他又在暗中做了多少手脚?
就在林野被这些念头搅得心神不宁时,他注意到探伤仪的金属外壳开始变得异常烫手。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他下意识地后退,想要远离这台正在“发疯”的设备。但为时已晚,只听“滋啦”一声,探伤仪的某块电路板突然爆出火花,几块芯片竟然开始自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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