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廷尉的照顾下,李明衍的牢狱生活比起普通囚犯已是好太多。干净的囚室内不仅置有简易的书案和床榻,廷尉还为他提供了笔墨竹简和各种水利典籍。闲暇时,李明衍便埋首案前,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将自己对水利工程的心得一一记录下来。
"既然无法亲临工地,至少可以效仿古人,将这些技艺记录下来,留与后世。"李明衍轻声自语,手中的笔在竹简上慢慢地游走。
竹简上密密麻麻地记满了各种水利设计图和技术要点:如何在层岩交错处稳固渠壁、如何引导地下暗流、如何控制哭泉涌水、如何计算渠道宽度与水流速度的最佳比例...他的笔法还不熟练,每一项技术都尽量用了详细的图解和图释,既有现代水利工程的科学原理,又融合了古墓中发现的先人智慧。
然而,尽管忙于笔耕,他的心却始终难以平静。每当夜深人静,独自躺在窄小的床榻上,望着窗外遥远的星空,无尽的忧虑便如潮水般涌来。
"这样的日子,究竟何时是尽头?"他常常这样问自己。
泾水之渠不知进展如何,阿漓是否安好,秦国的政局又有什么变化...这些问题如同梦魇,日夜纠缠着他。更令他担忧的是,长期的牢狱生活会不会逐渐腐蚀他的意志和精神。
为了对抗这种无形的腐蚀,李明衍制定了严格的作息计划。每日清晨,他会在囚室内进行一套简单的运动,保持身体的活力;白天专注于水利着作的编撰,使头脑保持清醒;夜晚则冥想打坐,平复烦躁的心绪。
日复一日,他如同一株在阴暗角落中依然挺直腰杆的小草,固执地汲取着有限的阳光和养分,顽强地生长着。
入狱第二个月的一个深夜,寒风呼啸,雪花纷飞,整个廷尉署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李明衍正借着微弱的灯光修改他的水利着作,忽然听到牢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同于平日狱卒的沉重脚步,这声音轻盈而谨慎,如同猫行走于夜色中。
打破了夜的寂静。李明衍警觉地抬头,这个时辰,通常不会有人来访。
脚步声停了下来。片刻后,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牢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狱卒服装的人影闪了进来。
李明衍眯起眼睛,借着昏暗的灯光打量着来人。那人身形瘦削,举止谨慎,脸上涂抹着灰尘,显然是刻意伪装。正当李明衍思考该如何应对时,来人突然开口:
"先生...是我..."那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其中的熟悉感却让李明衍心头一震。
"魏般?"李明衍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个"狱卒"。
来人迅速摘下头上的布巾,露出了那张虽然蒙着灰尘但确实是魏般的脸。
"是我,大人!"魏般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混进来..."
李明衍又惊又喜,连忙将魏般拉到灯下仔细打量。这位曾经温文尔雅的学者如今已是面容憔悴,眼中布满血丝,显然是经历了不少艰难险阻。
两人相对而立,刹那间竟都失了言语。魏般的眼中泛起泪光:"先生,你还好吗?"
"我很好,廷尉暗中照顾,倒没受什么罪。"李明衍低声回答,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太危险了!"
魏般强忍泪水,却终究按捺不住,一把抱住了李明衍:"先生啊!我们都担心死了!"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李明衍一怔,继而也热泪盈眶。他轻轻拍着魏般的背,安慰道:"我没事,廷尉大人暗中照顾,日子虽苦,却还能忍受。"
魏般松开手,擦去眼泪,仔细打量着李明衍的状况。见他虽然清瘦了些,但精神尚佳,衣着也还算整洁,灯下甚至还有书籍和笔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真是万幸...万幸啊..."魏般喃喃自语,声音中满是难以掩饰的欣慰。
李明衍连忙为魏般倒了一杯水,关切地询问外界的情况:"大家都还好吗?泾水渠的工程进展如何?秦王...可有新的指示?"
魏般接过水杯,猛地灌了一口,像是要压下激动的心情,然后缓缓道来:"大家都还好,很幸运,虽然大人被控谋逆重罪,但其他人都没有被连坐。郑国先生和孙老爷子依然负责工程,邓起也在工地上尽心竭力。"
李明衍闻言大感欣慰,但又担忧地问:"工程进展如何?可有新的难题?"
"渠道工程进展顺利,先生"魏般突然压低声音,话题一转,眼中闪过深深的忧虑,"我一直在担心...像秦国这样的国家,很可能...很可能是等到水渠修成之后,才对你秋后算账。"
这个可能性李明衍也曾考虑过。一个名为谋反的囚犯,如果真有其罪,早就应该被立即处死。而秦王判他终身监禁,很可能是权宜之计,等水渠工程完成后,再来处理他这个"祸乱国本"的罪人。
魏般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袱,急切地说:"大人,我冒死来救你。这里有干粮、银两和一套便装。现在正值深夜,守卫最松懈的时刻,我们可以趁机离开,混出咸阳城,然后...离开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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