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胡麻油香漫出老字号“德聚源”的木门,杨掌柜握着算盘的手顿了顿——侄儿杨二柱又倚在门框上,袖口还沾着早市的面粉:“叔,前街王寡妇家的赊账……您看她孤儿寡母的,要不就算了?”铜算盘在榆木桌上磕出脆响,杨掌柜望着墙上“义中取利”的祖训,忽然想起祖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生意是秤,人情是砣,秤杆折了,砣再沉也没用。”
一、生意的“天道”:先有衡,后有义
《史记·货殖列传》记白圭“乐观时变,人弃我取”,却少有人知他开市必有“三不赊”:灾年不赊粮(怕断了流民求生的志气)、赌徒不赊钱(恐助其堕入深渊)、亲友不赊货(防乱了商道的秤星)。他蹲在邯郸市集的粮囤旁教弟子:“商道如天道,春种秋收自有其时,你硬要在冬天播粟,不是行善,是坏了时节。”
- 当“心软”变成“刀斧”:光绪年间,苏州布商吴老爷因“不忍”拒绝舅父推荐的染工,默许其沿用旧法染布,却不知新出的洋靛需配不同工序。当三百匹青布褪成浅灰,舅父拍着胸脯说“算我欠你的”,可吴记布庄的招牌,从此在江南商帮里落了个“轻信人情”的话柄。
- 《士商类要》的“冷暖心经”:“见熟不赊,见生不欺。”并非薄情,而是深谙生意的本质——徽州茶商程春宇在商书里算过一笔账:若因“同乡情”给茶贩多赊十两银子,次年必有人效仿,三年后半数账本成了“人情债”,最终连给茶农的购茶款都要拖欠——“你以为是暖了人情,实则冻了商道的根基。”
二、人情不是“砝码”,而是“润滑油”
扬州盐商鲍志道有个“铁面温情”的妙法:每年腊月廿三,在自家盐号设“义济堂”,凡持旧欠账单者,可换得米粮布匹,唯独不销账——“欠的是生意债,还的是人情义,两桩事得分明。”嘉庆年间,他曾为救水灾灾民捐出半数家财,却在灾后重建盐田时,坚持按市价向官府购买滩涂——“赈灾是为人子为民胞的本分,买地是生意人的本份,本分混了,人就没了根。”
- 胡雪岩的“药与人情”:胡庆余堂的“戒欺”匾下,常年备着免费的辟瘟丹,却有个“怪规矩”:施药必登簿,领药人需留名——“不是要记你的情,是让这药钱落在明处,好叫买得起药的人知道,药价里没掺施舍的水分。”曾有乞丐瘸着腿来领药,胡雪岩亲自给敷了金疮药,末了说:“明日来伙房帮工,算你赚这副药钱——生意场上的情,得让你长出自己的骨头。”
- 晋商“相与”之道的玄机:祁县乔家选合作伙伴,必先查三代“人情账”——不是看你帮过多少人,而是看你“如何帮人”。光绪三年大旱,乔家堡的佃户求减租,乔致庸却拿出账册:“去年丰年你们多交的三成租子,早替你们存在粮行,今日按市价折成麦种,不够的部分算我借你们的,秋后还新粮即可。”看似没免租,却让佃户明白:生意里的情,从来不是“白给”,而是“互成”。
三、老商道里的“冷热辩证法”
岭南“十三行”的老买办有句口头禅:“生意要像广式老火汤,火候到了,汤里的肉和料自然分出层次,混不得。”乾隆年间,行商潘启官与英国商人琼斯订了生丝合约,恰逢琼斯母亲病重,潘启官遣人送去广府的陈皮普洱,却在合约交期上寸步不让——“送茶是念你千里为商的不易,按期交货是守我十三行的规矩。”后来琼斯逢人便说:“跟潘先生做生意,好比对着太阳喝茶,暖是暖的,却不晃眼。”
- 《清稗类钞》中的“拒情妙法”:有徽商遇故友求赊瓷器,明知其不善经营,却道:“你若信我,先随我学三个月验货。”三月后,故友见他验瓷时“敲纹听声如相面,观釉辨色似断案”,自觉火候不足,主动放弃赊货——“真正的人情,是不让你踏进你踏不进的门。”
- 日本“三菱商社”的中国师承:岩崎弥太郎曾研读《晋商兴衰史》,学来“人情三不越”:不越契约之界,不越市价之衡,不越双方之能。甲午年间,他拒绝了日本军方“低价购煤”的人情要求,却在战后向中国灾区捐赠了三倍于利润的医疗物资——“生意上的事,让炮火说话;人世上的事,让人心说话。”
四、当“账房先生”遇见“江湖儿女”
运河畔的“聚源当铺”里,老朝奉李老爷子有本“活账本”:孤寡老人的冬衣当票,右下角画个蓝圈,到期前三天必遣伙计去提醒;读书人的字画当票,左下角画个红叉,当价必比市价高三成——“生意不是冷铁,是暖玉,得让人摸到体温,却不能暖到化了规矩。”曾有漕帮老大拿祖传玉扳指当银,李老爷子验完货说:“按市价折八百两,您若急用钱,先支五百两,余下的存在账上,按月给您算利息——漕帮的弟兄们过河,若需典当,凭您这扳指印记,当价加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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