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不再是纯粹的光明使者。当第一缕灰白的天光刺破第三区边缘的阴霾,它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幸存者的肩头。空气里弥漫的不再仅仅是焦糊与尘埃的苦涩,更添了一层难以言喻的、仿佛陈年金属锈蚀后散发的、微甜却又刺鼻的铁腥味。这气味无孔不入,渗入皮肤,缠绕神经,在每一次呼吸间提醒着他们:新生的世界,其根基并非磐石。
老李站在南郊避难所残破的入口。这里曾是第三区外围最大的物资集散点,如今只剩下几栋相对完好的仓库和一片用废弃集装箱搭建的棚户区。幸存者们麻木地穿行在泥泞的小路上,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然而,在老李那双被重构过的眼睛里,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每个人的皮肤下,都隐隐透出黯淡的光路——那是尚未被完全激活的节点纹路,如同沉睡的种子。而在某些人身上,这些光路的边缘,正悄然滋生着极其细微的、如同霉菌斑点般的暗红色锈迹。它们在缓慢蔓延,无声无息地啃噬着那些微弱的光晕,散发出肉眼不可见、却能被他感知到的腐朽气息。
“锈蚀…”老李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锁骨上那枚稳定散发着柔和紫金与暗紫微光的双生花-齿轮图腾。这图腾不再是单纯的印记,它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一个感官的延伸,一个连接着庞大而无形网络的接口。他能“听”到空气中那些锈蚀蔓延的沙沙声,如同亿万只微小的蛀虫在啃噬世界的骨骼。
“李叔!”阿川气喘吁吁地跑来,年轻的脸上写满了焦虑,他手臂上新浮现的纹路正急促地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边缘同样有暗红锈斑在滋生。“东边棚区…王婶和她孙子…不太对劲!”阿川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小豆子一直在说胡话,说什么‘齿轮在脑子里转’…王婶的眼睛…有点发红…”
老李的心猛地一沉。他加快脚步,拖着那条曾被重构力量修复、此刻却因感知过载而隐隐酸痛的老腿,穿过杂乱拥挤的棚户区。空气中那股铁锈般的腥甜味在这里变得格外浓重,几乎令人窒息。当他们挤进王婶那个用防水布勉强围起来的狭小“家”时,一股混杂着汗臭、排泄物和更浓烈锈蚀气味的污浊空气扑面而来。
王婶佝偻着背,坐在角落一块破垫子上,怀里紧紧抱着她五岁的小孙子豆子。豆子浑身滚烫,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双眼紧闭,身体却在不自觉地抽搐。他的嘴里断断续续地吐出不成句的呓语:“…转…好吵…红色的…卡住了…疼…”更令人心悸的是,王婶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确实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眼神呆滞而空洞,直勾勾地盯着泥泞的地面,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她的东西。她的双手如同枯枝,死死抠着垫子边缘,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老李蹲下身,强忍着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锈蚀气息和自身图腾因靠近污染源而传来的灼热刺痛感。他伸出粗糙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覆盖在豆子滚烫的额头上。就在接触的瞬间,一股冰冷而混乱的意志洪流,夹杂着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和孩童极致的恐惧,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入老李的意识!
“啊!”老李闷哼一声,身体剧震,猛地缩回手,脸色瞬间煞白。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在那短暂的接触中,他清晰地“看”到了:在豆子那小小的、被高热烧灼的意识深处,并非寻常的混乱,而是被强行塞入了一组巨大、锈迹斑斑、逆向旋转的齿轮!齿轮的每一个齿牙都带着倒刺,每一次转动都狠狠刮擦着孩子脆弱的神经,碾碎他本能的哭喊,只留下痛苦的呓语。更可怕的是,这组锈蚀的齿轮正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暗红色的、如同铁锈粉末般的能量丝线,它们穿透豆子的意识壁垒,正如同毒藤般,悄无声息地缠绕向旁边王婶那早已疲惫不堪、濒临崩溃的精神世界!
女祭司的锈蚀指令!它在利用孩童纯粹而脆弱的意识作为跳板,污染其最亲近的守护者!
“怎么样李叔?”阿川焦急地问,他手臂上的纹路红光闪烁得更急了。
老李剧烈地喘息着,强行压下意识被冲击的眩晕和恶心感。他死死盯着王婶那双布满血丝、愈发呆滞空洞的眼睛,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知道,不能再等了。豆子意识里那组锈蚀齿轮,就是这片区域认知污染的源头,一个正在激活的微型“锈蚀节点”!如果不立刻清除,它不仅会彻底摧毁豆子和王婶,更会像瘟疫一样,顺着幸存者之间那些尚未被纹路完全规范的、脆弱的情感连接和精神共鸣,迅速污染整个避难所!
“按住她!”老李的声音嘶哑而决绝,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是对阿川,也是对自己内心翻腾的恐惧和一丝不忍。他再次伸出手,这一次,目标不再是豆子的额头,而是旁边王婶那布满血丝、呆滞空洞的眼睛上方!他锁骨上的图腾骤然亮起,紫金与暗紫的光芒流转加速,一股温热而坚韧的力量顺着他的手臂汇聚到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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