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跳动着幽蓝光芒的、由纯粹数据构成的眼睛，仿佛穿过了时间的尘埃，看到了那个在寒冬雪地里濒死的幼童，看到了那个在福利院阴暗角落里舔舐伤口的少年，看到了那个在城市边缘挣扎求存、最终选择钻进“狗洞”的青年。
数据深海般的冰冷，似乎被什么东西…**侵蚀**了。
幽蓝的光芒在她眼中剧烈地、无声地波动着。构成她虚影的数据链，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漾起一圈圈紊乱的涟漪。
然后，一点极其微弱的、比最细小的星辰还要黯淡的幽蓝色光粒，毫无征兆地从她那双数据构成的眼眸边缘…**滑落**。
那光粒，如同凝结的冰晶泪滴，脱离了虚影的范畴，在昏暗的光线下，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晶莹轨迹，无声地向下坠落。
它穿过冰冷的空气，穿过弥漫的铁锈和辐射尘埃，轻轻地、轻轻地…落在了张伟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心。
冰凉。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冰凉触感，如同最纯净的雪水，瞬间在张伟滚烫而混乱的额头上化开。
这冰凉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寒冷，更像是一种情绪的凝结——一种沉重到无法言喻的、混杂着震惊、茫然、以及一种林晚自己都从未体验过的、名为“心疼”的酸涩感。
嗡……
张伟的意识如同被这滴冰凉的“数据之泪”击中，瞬间从混沌的边缘被拉了回来！他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林晚那近在咫尺的幽蓝虚影。
她的身影似乎比刚才更加模糊、透明了一些，仿佛维持这个形态都耗费了巨大的力量。那张冷艳的数据脸庞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种…**茫然无措**的神情。那双总是跳动着冰冷数据流的幽蓝眼眸，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水汽（尽管那只是数据模拟），带着一种张伟从未见过的、近乎脆弱的…**震动**。
她似乎也被自己那滴“泪”惊住了。幽蓝的“目光”有些慌乱地从张伟眉心那一点微凉的痕迹上移开，不敢与他对视。数据构成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想用刻薄的话语重新武装自己，但最终，只化作一缕无声的、紊乱的数据流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北极熊妈妈似乎感应到了某种异样的情绪波动，巨大的头颅转过来，冰冷的熊眼疑惑地看着林晚的虚影。小熊崽也停止了舔舐张伟的左臂，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那滴落在张伟眉心的幽蓝光点。
全球直播的镜头，忠实地记录着这超越物理法则的一幕：数据构成的幽灵之泪，滴落在伤痕累累的草根眉心。
弹幕彻底死寂。所有的恶意值，所有的调侃，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只剩下无声的震撼。
张伟怔怔地看着林晚。
看着她脸上那从未有过的、如同程序崩溃般的茫然和脆弱。
看着那滴落在他眉心、带来奇异冰凉的幽蓝光点。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藤蔓般缠绕上他的心脏。愤怒？怨念？似乎都被那滴冰凉的“泪”悄然融化了。只剩下一种…荒谬的…酸涩的…甚至带着一丝…**被理解的悸动**？
“喂…”张伟的声音干涩得厉害，打破了这死寂的沉默，他抬起那只还能动的右手，用指尖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眉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凉的触感，“…你…哭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
林晚的幽蓝虚影猛地一震！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刚才那片刻的茫然和脆弱瞬间被一种极致的羞恼和慌乱取代！
【谁哭了？！】她的意念如同炸毛般在张伟脑海尖叫，带着前所未有的气急败坏和语无伦次，【那是…那是数据流冷凝液！是系统过载的冗余溢出！是…是达芬奇核心排出的废气！跟你个废物一点关系都没有！少自作多情！】
【再胡说八道！老娘现在就给你追加诽谤债主的精神损失费！利滚利！滚到下辈子！】
她一边用最暴躁的意念疯狂否认，一边手忙脚乱（意念上的）地试图稳定自己剧烈波动的数据形态。幽蓝的虚影闪烁不定，边缘的数据链像受惊的蛇群般疯狂扭动，那张冷艳的脸涨得通红（如果数据能模拟脸红的话），眼神躲闪，完全不敢再看张伟。
看着她这副欲盖弥彰、恼羞成怒的样子，张伟心头那股沉甸甸的酸涩感，竟奇异地被一种近乎荒诞的…**暖意**冲淡了。
这个刻薄、贪婪、嘴硬到极点的幽灵债主…好像…也没那么冰冷了？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又牵扯到胸口的闷痛，变成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行…行…数据流…冷凝液…”张伟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调侃的语气说道，“…那…冷凝液…挺…挺凉快的…谢了…债主…”
【闭嘴！不许谢！】林晚的意念更加羞恼，【赶紧处理你的破胳膊！还有达芬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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