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砚的拇指在苏若雪手背的薄茧上轻轻蹭了蹭。
那是她管账时握算盘磨出的,他早摸熟了形状,此刻却烫得他心口发疼。
"若雪,"他低唤一声,转身从书橱第三层抽出个檀木匣。
匣盖掀开时,霉味混着旧纸香漫出来,露出本蓝布封面的线装书,"李墨白给的《梅社谱录》,我抄了三晚才敢拿给你看。"
苏若雪的指尖刚触到书脊,便像被烫着似的缩回。
她望着他眼底的血丝——那是昨夜蹲守云来茶馆时熬的——突然想起今早他留的电报,"等我"两个字被她揉得发皱,墨迹在纸背上洇成小团乌云。
"翻到第三十七页。"顾承砚替她翻开,泛黄的纸页上,毛笔小楷密密麻麻。
他的指尖停在一行字前:"苏文昭,字明远,光绪三十年入社,任第七长老,主理江南商脉。"
苏若雪的呼吸陡然急促。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的翡翠簪,梅花纹路里总沾着墨香;想起苏州墨香斋的李老说"苏婉清是三长老之女"时,母亲诗笺上"雪底梅香"的题款突然在记忆里炸开——原来不是隐喻,是血脉里刻着的印记。
"我娘...她知道?"她的声音发颤,眼泪砸在纸页上,晕开个淡蓝的圆,"她临死前说'等梅花开了,把玉佩交给值得托付的人',是不是..."
"是要你守住梅社真正的魂。"顾承砚握住她发颤的手,"梅社不是现在这些跳梁小丑能代表的。
初代梅社是张謇先生牵头的,聚的是江南纺织、米行、钱庄的掌事,图的是'实业护商,商脉救国'。
可十年前老一批长老相继故去,新上来的人变了——"他的指节抵着谱录上被墨笔圈起的名字,"周鸿年、张赞臣,这些人勾着日商松本商事,借着梅社名号收保护费,还要把咱们的纱厂、码头当投名状。"
窗外的雨敲得玻璃咚咚响。
苏若雪突然抽出手,从颈间摘下玉佩。
羊脂玉在灯下泛着暖光,背面的梅花刻痕里还嵌着半粒朱砂——那是她十二岁时母亲亲手点的,说"梅芯一点血,留与后人看"。
"所以他们盯着我,是因为我娘是三长老的女儿?"她突然笑了,可那笑比哭还涩,"怪不得松本商事的人总往绸庄跑,说要'合作改良织机';怪不得周鸿年上个月非要我去参加什么'女商茶会'——他们是想拿我当旗子,坐实梅社复兴会的正统性。"
顾承砚从裤袋里摸出个铜钥匙,在掌心焐得温热:"今晚,我们去霞飞路茶馆后的印刷所。
周鸿年的人总说那是印商单的,可我查过,后半夜运货的卡车从不走正门。"他把钥匙塞进她手心,"李墨白的线人说,他们在地下三层有间密室,钥匙齿痕和顾宅仓库的老锁一样——是你母亲当年管账时配的。"
苏若雪的手指蜷起,钥匙硌得掌心生疼。
她望着他眼底跳动的火,那是她熟悉的、每次商战要翻盘时才有的光。"好。"她扯下身上的月白缎子外衫,露出里面青布短打——那是她跟着账房先生查假账时穿的旧衣,"我去拿手电筒,你把车钥匙带着。"
印刷所后巷的墙根长着半人高的野蔷薇。
顾承砚扶着苏若雪翻过围墙时,她的袖口被刺勾住,撕了道小口。"没事。"她压低声音,指腹蹭过伤口,血珠刚冒头就被她吸进嘴里——像小时候跟着账房先生夜查仓库时那样。
地下室的铁门锈得厉害。
顾承砚用钥匙转了三圈,锁芯"咔嗒"一声。
苏若雪举着手电筒,光束扫过墙根时,照见几枚新鲜的鞋印——是双厚底黑皮鞋,和跟踪顾承砚的人穿的一样。
密室门开的瞬间,霉味裹着油墨味涌出来。
顾承砚把苏若雪护在身后,手电筒光束扫过整面墙的文件柜。
最下层的抽屉没关严,露出半张纸角,上面"松本商事"四个字刺得他眼睛发疼。
"在这儿!"苏若雪的声音发紧。
她抽出个牛皮纸袋,封皮上盖着"梅社复兴会机密"的朱印。
里面的纸页簌簌响着摊开,顾承砚扫过第一行便攥紧了拳头——"七月七日,借纱厂工人罢工为由,煽动租界商户罢市,制造混乱;松本商事负责切断法租界电力,配合特务渗透..."
"他们要在七七事变当天..."苏若雪的指甲掐进掌心,"用我们的商脉当导火索,给日本人制造借口。"
顾承砚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摸出来,是李墨白的短信:"周鸿年带着三个日本人往印刷所来了。"
"走!"他抓过文件塞进苏若雪怀里,推着她往密道跑。
苏若雪转身时,一张泛黄的信纸从文件夹层里滑出,飘落在地。
她弯腰去捡,手电筒光扫过信首——"若雪亲启"四个字,是母亲苏婉清的小楷。
上方突然传来踢门声。顾承砚拽住她的手腕:"先拿文件,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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