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砚咬了一口桂花糕,甜得他眼睛都有点发涩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油纸包揣进了里面的口袋,转身要走的时候又折了回来,帮她把滑落的珍珠发簪重新别好:“等机器都运出去了,我就陪你去夫子庙看灯。”长江口的夜晚啊,就像一口黑咕隆咚的大锅似的。
顾承砚站在张记航运“金凤凰”号的甲板上呢,瞧着工人们举着火把往船上搬织机。
老船主张阿海嘴里叼着旱烟凑了过来,那旱烟的火星子啊,在黑夜里头一闪一闪的:“顾少爷,第三舱的防水布我已经叫人给换了新的,保证那些机器运到汉口的时候还是干干爽爽的。”
“张伯。”顾承砚轻轻拍了拍老人那粗糙的手背,“等打完仗,我得在黄浦江畔给您立块碑,就刻上‘民族航运第一舟’。”
张阿海的旱烟一下子就灭了。
他抹了把脸,转身就朝着工人们大声吼道:“你们都给我轻点!那些可都是咱们的命根子!”
过了七天,到了汉口码头。
顾承砚踩着早晨的露水朝着仓库区走去,鞋跟踩在满地的煤渣上嘎吱嘎吱的。
老远就看到“兴和洋行”的膏药旗在仓库楼顶飘得那叫一个嚣张,他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原本应该属于商会的17号仓库的铁门上,挂着一把明晃晃的新锁。
“顾老板,您来得可真是时候。”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从仓库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金表链在太阳光底下晃得人眼睛都花了,“这个仓库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盘下来的,您要是想用的话……”他还舔了舔嘴唇,“就得加三倍的租金。”
顾承砚眼睛盯着他领口上的钻石别针——那可是日本正金银行特供的,还刻着“忠君”两个字呢。
他突然就笑了,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王老板,您可真是好手段。这样吧,下月初八商会要在汉口设总办事处,到时候还得请您多多照应。”王买办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顾承砚转身的时候,听到他对着怀表小声念叨:“顾承砚打算在汉口设办事处,得赶紧告诉大岛课长。”
江风一吹,顾承砚的西装下摆就飘起来了,露出里面口袋鼓鼓囊囊的油纸包。
桂花糕的香甜味和江水的腥味混在一块儿散开了,他伸手摸了摸铜哨,手指擦过“共渡”这两个字。
哼,也该让某些人尝尝被算计的滋味喽。
顾承砚回到临时租的石库门阁楼的时候,窗台上的煤油灯被江风刮得一闪一闪的。
他把领带松了松,从西装里面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码头地图。
王买办占着的17号仓库紧挨着长江的支流,仓库后墙那儿是一片芦苇荡,涨潮的时候水位能涨到半个人那么高。
“咚咚咚。”传来三声有规律的敲门声,两长一短。
顾承砚把门一拉,张阿海的三儿子虎子带着一股鱼腥味就挤进来了,怀里抱着个粗布包。
虎子说:“顾少爷,我爹让我把航运队的护船刀送过来。三十个壮小伙子正在芦苇荡那儿等着,我爹说您要‘借’他们用半个晚上。”
把粗布包一解开,十八把黑沉沉的短刀整整齐齐地码在那儿,刀鞘上还有没擦干净的盐粒。
顾承砚用手指尖在刀柄上刻着的“金凤凰”标记上摸了摸。
这刀啊,是张阿海以前跑南洋的时候,用击沉的日本货轮的铁板打造的。
“今天晚上子时三刻,潮水就涨到齐腰深了。”他把地图在桌案上摊开,拿着刀尖往后面墙的位置一点,说道:“虎子,你带上十个人,从芦苇荡那儿悄悄摸过去,碰到巡逻的,就用刀背把他们敲晕。老陈头,你带二十个人从正门直接往里闯,就说‘兴和洋行’的大岛课长要来查货。”
虎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就像星星似的,问道:“那王买办养的那四个保镖咋办?”
“他们今天晚上应该正在仓库里赌钱。”顾承砚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着了,那火星子一照,他的眼底都泛着红,“我下午从仓库后墙路过的时候,都听到骰子的声音了。”
就在这个时候,武汉商会驻汉办事处的留声机正“吱呀吱呀”地响着。
苏若雪捏着电报的手有点微微发抖,那上面写着“部分厂商拒绝迁移”的字,在台灯下面,墨水洇开了,就像一小团乌云似的。
她转身就把顾承砚临走之前塞给她的那本《工业迁移案例汇编》翻了出来,翻到第37页,上面写着南通大生纱厂迁移的时候,就是用“政府担保加上商业保险”这种双轨制的办法,把厂主的顾虑给打消了。
“陈会计!”她一下子推开账房的门,正在拨算盘的老会计被吓了一跳,手都抖了一下。
苏若雪接着说道:“你去把华成保险公司的周经理请来,就说我这儿有一笔‘战时设备险’要和他谈一谈。还有,再给汉口行营发个急电,问问‘迁移设备损失补偿条例’能不能盖上公章给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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