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里念叨着:“周婶,就联系大生纺织;李哥呀,给招商局码头打个电话——”
电话铃声一个接一个地响起来,就跟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苏若雪看着窗外慢慢升起的薄雾,就想起了顾承砚今天早上说的“断桥”这俩字儿。
这“断”,断的是日商的资金链;这“桥”,那可是民族工业的活路。
她轻轻摸了摸手腕上的旧伤疤,在那儿似乎还能感觉到三年前顾承砚推她躲开碎玻璃时的温度。
在洋楼的二楼,顾承砚“咔”的一声把怀表给合上了。
他瞅着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人,只见那人额角的汗珠顺着下巴滴到了笔录上,那笔录上的字就被染开了,像开了一朵黑色的花似的。
“现在,我有个想法。”顾承砚重新把西装纽扣扣好,然后站了起来说道,“把日资银行在咱们中国的账户都给冻结了,那些披着华商外皮的也不能放过。”说着,他就从口袋里掏出南京周处长的密信,那信纸上写着“保存工业火种”,那朱批还带着印泥的香味。
“专员要是肯帮忙往上呈报的话,我顾氏愿意拿全部的资产来作担保。”
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人眼睛盯着那封密信,喉咙动了动,说:“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
“我知道。”顾承砚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这样做会断了某些人的财路,会让三井的蚕丝统购计划变成一张废纸,不过这样江浙的蚕农今年就能多买两袋米了。”他整理袖扣的动作停了一下,又接着说,“而且这样也能让顾氏熬过这个冬天。”
这时候,楼下传来汽车急刹车的声音。
顾承砚往窗外望去,就看到黑色轿车的车灯穿过雾气,就像两把明晃晃的刀似的。
他一转身就朝着门口走过去,手刚搭到门把手上就停住了,说道:“哎,顾明远那账本的副本,我已经让人送了一份到法租界的巡捕房去了。”说完,他歪着头笑了笑,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说:“毕竟我这脑子,记性不咋好,总得留个备份才行。”
等他关上门走了,顾承砚就听到屋里传来瓷器摔碎的清脆声音。
他把怀表掏出来看了一眼,九点二十五分,比预计的时间早了五分钟。
夜晚的风吹起来,他西装的下摆就跟着飘动。
他看着远处顾氏纺织厂的烟囱在雾气里若隐若现的,这个时候啊,厂里的机器应该已经开始拆了。
苏若雪打算盘的声音,肯定就像敲在日商心口上的鼓一样,一下一下的。
专员公馆的电话在凌晨两点响起来的时候,顾承砚正坐在顾宅门廊的台阶上。
他看着苏若雪从账房跑出来,头发梢上沾着算盘珠上的铜粉,就好像落了一层细碎的小星星一样。
苏若雪蹲在他脚边,一边帮他整理被夜风吹乱的领结,一边问道:“都弄好了。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她的手指碰到了顾承砚冰凉的手背。
顾承砚握住她的手,塞到自己的衣袋里,说:“怎么会。我就跟他们说,南京那边,可能很快就有消息了。”
等到东方开始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顾承砚裤袋里的怀表震动起来了。
他看着苏若雪熬得红红的眼尾,突然就想起昨天晚上在公馆里说的最后那句话:“等打完这仗,我就带你去看断桥残雪。”这时候啊,他就瞅着晨雾里头一盏盏慢慢亮起的街灯,还能听到老远处有电报机“滴滴答答”响。
那动静啊,就跟种子从土里往外钻似的,又像春天发大水的时候冰面被破开一样,就好像那些被大石头压着的小嫩芽,总算要把沉沉的黑夜给顶开。
晨雾还没散干净呢,顾承砚桌子上的电话比那阳光来得还早,“叮铃铃”就响起来了。
他正对着摊开的《申报》看呢,头版上写着“日商蚕茧统购遇阻”的标题,有半边让茶水给弄湿了。
他刚把听筒放到耳朵边上,南京特派员的声音就顺着电流传过来了,跟扎人似的:“顾先生,委员长办公室那边批下来了。”
顾承砚手里的钢笔“啪”的一下就砸到报纸上了,墨点子正好溅到“三井物产”那四个字中间。
顾承砚紧紧攥着听筒,手背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喉结上下动了动,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赶忙问:“啥时候开始执行?”
“就现在,马上。”特派员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笑呢,“您送过去的账本副本,够他们在南京的会上吵大半夜的了。”
电话挂断了,那嗡嗡的余音还没散呢,顾承砚就一把抓起西装外套,蹭蹭蹭地往楼下跑。
在楼梯拐角的穿衣镜那儿,他瞧见自己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这是昨儿晚上在顾宅门廊一直坐到天亮留下来的。
不过这会儿子啊,这些都不重要。
他从怀里摸出怀表,把秒针给按停了,手指头肚儿在表盖里头的并蒂莲上擦了擦,这可是苏若雪用绣绷子忙活了三天才弄好的,满满的都是心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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