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X先生怎么办?”苏若雪开口问道。
她发现顾承砚提到“X先生”的时候,睫毛微微抖了一下,这是他思考时候的小习惯。
“不着急。”顾承砚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钢笔,那金属笔帽在炭火盆的光亮下闪了一下,“先把他们的那些爪牙都拔掉,那蛇头自然就会露出来了。”
小李紧紧攥着商户名录,手指关节都变白了:“我这就去码头找周老板,他跟《申报》的人很熟!”
“等等。”顾承砚把他叫住,从马甲里面的口袋里摸出一块银圆抛了过去,“去买包好烟,周老板就爱抽大前门。”
小李接住银圆,跑出门的时候带起一阵风,这风把炭火盆里的纸灰吹得打着旋儿飞起来,落在苏若雪摊开的账目上。
她低下头整理账目,指尖突然就停住了。
在华通银行资金链的末端,有个被红笔圈起来的日期:七月初七,正好就是顾氏要和松本洋行竞争“南洋华侨商会”订单的日子。
“砚哥。”她抬起头,看到顾承砚正在往信封里装交易清单,“他们选这个日子……”
“所以啊,咱们的反击也得在这天之前。”顾承砚把信封封好后,推到苏若雪跟前,说:“这封信呢,是给赵老板的。你呀,帮我写封信,就这么写‘顾某借你们三分力,要还沪上商海一个清明’。”
苏若雪接过信封,指尖碰到封蜡的时候,感觉还留着他的温度。
这一下子,她就想起刚刚在码头的时候,他塞给她水果糖,那甜丝丝的味道现在还在牙齿间没散。
这时候,炭火盆散发的热气裹着墨香就飘了过来。
苏若雪看着桌子上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账本,突然伸手拿过一本空白的账册,蘸了蘸墨,说:“我得再加把劲儿了,把这半年的进出账目重新整理一遍。哎……”她的笔尖就悬在账页的上方,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星星似的,“说不定,可以试试新的记账法子,把和日本商人的往来单独列出来,弄成一栏。”
顾承砚挑了挑眉毛看着她,他在雨夜里熬得发红的眼尾,还带着点湿漉漉的感觉呢,就问:“啥新法子?”
“等我整理完就知道了。”苏若雪低着头写字,头发丝扫到账页上,“我保证,那些见不得光的钱,想藏都没地方藏。”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顾承砚看着她低着的脑袋,听着雨水打在青瓦上的声音,这声音就好像是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似的——可不是什么嫩芽,而是钢针,是刀刃,是被压了太久的火种,马上就要熊熊燃烧起来了。
炭火盆里的火星一个一个地暗下去,最后都变成了灰,可苏若雪笔下的墨痕却越来越清晰、明亮了。
她拿着狼毫笔,手就这么悬在账册上头,冷不丁地把“生丝采购”那栏狠狠地划掉了。
然后另起了一行,写上“纺织原料A”,还在边角用特别小的字写了“苏记”。
这“苏记”可是她新琢磨出来的暗码,也就顾氏账房和她自个儿能明白。
“若雪,过来瞅瞅这个。”顾承砚在八仙桌那边喊。
他跟前摊着三张都发黄了的信纸,上头分别写着“孙理事”“陈把头”“王探长副官”的名字,每个名字旁边都画着圈,圈里还点着不一样颜色的墨点。
苏若雪搁下笔,袖子角扫过刚写好的账页。
她凑过去的时候,头发上剩的那点檀香味儿和墨香就飘进顾承砚鼻子里了。
这檀香味儿是她打小就用的苏州香粉的味儿,顾承砚记得以前那原主还嫌这味儿“脂粉气太重”呢,可现在他却觉得这味儿就像根小细针似的,轻轻撩拨着他的神经。
“孙理事这人贪钱,陈把头呢,就怕蹲大牢,至于王副官……”顾承砚的手指头停在“王”字上,“他娘在闸北开米铺呢,上个月招牌让松本洋行的人给砸了。”
“所以您就挑了这三个人?”
“他们在那些爪牙里算是最好对付的。”顾承砚抽出一张空白的信笺,笔尖在纸上弄出个小墨点,“孙理事每个月从松本那儿拿三百块,我让人给他送五百块,再加上法租界的商铺地契,他儿子要娶的媳妇,娘家可正盯着那处门面。”
“那陈把头呢?”
“他上个月偷偷吞了两船棉纱,松本的人查出来了却没声张。”顾承砚用拇指在信笺边缘摩挲着,说道:“我已经让人带话了,就说顾氏能帮他把这笔账给平了,还会送他黄浦江中段码头的股份呢。他那货栈破得很,老是漏雨,早就想换个地儿了。”
苏若雪冷不丁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腕骨隔着细麻衬衣袖口,顶在她的掌心,带着熬夜后的那种凉意:“那王副官呢?”
“他娘开的米铺呗。”顾承砚反手就握住了她的手,手指肚在她被算盘磨出的薄茧上蹭了蹭,“我让人送十袋洋米过去,再派两个护院守着。他娘要是能安安生生地卖米,他说不定就愿意松口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开局上海滩:我以商道破危局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开局上海滩:我以商道破危局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