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堵的?”顾承砚的眉毛一下子就皱起来了。“阿福说,是闸北的蚕农呢。”阿福咽了下口水,声音都有点抖,“差不多得有百来号人,挑着蚕匾就堵在苏府门口,吵着要见您。有几个急了眼的,拿着蚕箔就砸门环,王伯想拦都拦不住啊。”
顾承砚的太阳穴猛地跳了几下。
他就想起三天前在乡下收蚕茧的时候,老蚕农张阿公拉着他的袖子哭哭啼啼地说:“顾少爷啊,那些日本商人把价格压到只剩三折了,再这么下去,咱们连买桑苗的钱都凑不出来了。”当时他胸脯一拍就答应了,“顾家绸庄按原价收。”可今天早上账房才来报信儿——仓库里囤的生丝都堆到房梁那么高了,要是再收,现金流就得断了。不过顾承砚以前和钱庄老板见过一面,他寻思着可以找钱庄贷款来解决这个难题。
“走。”他拽了拽长衫的下摆,回头朝着东园的方向看了一眼。
苏若雪就站在玉兰树下呢,她那月白色的衣衫被风掀起了一角,就像一片不想落下来的花瓣似的。
她瞧见顾承砚看过来了,就轻轻地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一弯,露出了一个特别淡的笑容。
这个笑容就像一根线一样,一下子就把他那不知道飘到哪儿去的心思给拽了回来——他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躲在赌场里混日子的顾三少爷了,他可是顾氏的顶梁柱,是苏若雪能依靠的人呢。
角门“吱呀”一声打开的时候,外面的喧闹声一下子就涌了进来。
顾承砚刚一迈出门槛,就看到朱漆大门外面乌泱泱地挤了一大群人。瞧啊,有戴着斗笠的,脑袋裹着蓝布头巾的,还有挑着竹匾的呢。走在最前面的张阿公啊,正拿着根枯树枝敲那门环呢,竹匾里的蚕茧被震得“沙沙”直响。只听他喊道:“顾少东家啊,您要是不管咱们,咱们就在这儿跪到死!”
这时候,人群里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嗓子:“顾三少来喽!”嘿,刹那间,安静得不得了,都能听到晨露从屋檐上滴答滴答落下来的声音呢。
上百双眼睛“唰”地一下就看了过来,眼神那叫一个复杂啊。有满是期待的,有带着怨愤的,还有眼睛红红的呢。就说张阿公的小孙子吧,正蹲在竹匾旁边,手里攥着个蚕茧抹眼泪呢,哭得那叫一个惨,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顾承砚呢,向前走了两步。他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了,一下又一下地撞着肋骨。
他脑子里啊,现代经济学里那些“供应链管理”“危机公关”之类的理论在不停地转。可是呢,这时候最清楚的,却是苏若雪刚刚那淡淡的笑容。她相信他呀,所以他可不能慌。
“阿公。”顾承砚走到张阿公面前,弯下腰就把小孙子抱了起来。那孩子的眼泪蹭到他月白的长衫上,弄出了一个浅灰色的印子。他说道:“阿公啊,您这可真是要折我的寿呢。有啥话咱好好说,我听着呢。”
张阿公的嘴唇抖了抖,他那像枯树皮一样的手在竹匾里的蚕茧上轻轻抚过,说道:“顾少啊,不是我们想闹事啊。那些日本商人说……说只要我们把蚕茧卖给他们,就免了今年的田租。可是咱们种了三十年的桑树了,怎么能断了和顾家的联系呢?”突然,张阿公“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额头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接着说:“可是再这样下去,娃他娘就得卖镯子换粮食了啊!”
顾承砚听了,喉咙一下子就发紧了。他弯下腰,把孩子往怀里搂紧了些,手指头轻轻触了触竹匾里的蚕茧——还残留着被太阳晒过的温热。
“阿公,您起来吧。”他嗓音有些沙哑地说道,“顾家来收蚕茧,按照原来的价钱收。不过呢,有个条件。关于日商免田租这事儿,我会想办法帮大家解决的,就像从合作社的利润里拿出一部分来补贴田租。”
人群里开始有小声的讨论。
张阿公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有了光亮:“啥条件啊?”
“从明天开始,咱们就组建一个蚕农合作社。”顾承砚擦了擦孩子脸上的泪水,“你们把蚕茧统一卖给合作社,合作社再根据质量来定价卖给顾家。我去找钱庄商量低息贷款的事儿,先垫付三个月的收购款。等到绸庄新样式的绸缎卖出去赚了钱,咱们就把三成的利润分给大家。”他看着张阿公满是褶皱的手背,“这样的话,不管是日商压价,还是年景不好,咱们就像在同一条船上,谁都不会倒。”
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顾少这个办法行得通!”原来是隔壁村的刘二柱,他挤到前面来,那大嗓门把房檐上的麻雀都吓得扑棱棱飞走了,“我家那口子早就说顾少变了,昨天还帮我修打茧机呢!”
张阿公颤颤巍巍地扶着顾承砚的胳膊站了起来。
他的手就像老树根一样紧紧抓着顾承砚的衣袖:“顾少,你说的这些……能算数吗?”
“当然算数。”顾承砚把孩子递给刘二柱,扭头对阿福说,“去把账房的孙先生叫来,再让门房搬二十张条凳过来。”他往人群那儿扫了一眼,然后抬高了嗓门儿说道:“阿公们啊,要是信得过我呢,就到屋里头喝口茶,咱把合作社的章程仔仔细细地琢磨琢磨。要是不信呢……”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眼神从人群里几个偷偷朝着日商货船方向看的人身上掠过,“那我顾承砚就在这儿一直跪着,跪到各位相信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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