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缝隙里透进的淡金色晨光,尚未完全驱散屋内的沉郁。
蜷缩在墙角的苏烬,此刻被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惊得浑身一颤。
他猛地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坐起时动作太大,后脑勺险些撞到身后的墙板,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睡意,却先望向桌前的方向。
——凌言早已醒了。
凌言端坐于简陋的木桌前,脊背挺得笔直,一袭白色锦衣纤尘不染,在熹微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
墨发被银线织就的玉冠松松束成一束高马尾,发尾垂落在肩后,随着他执笔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面前的符箓纸上,凤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淡漠得如同窗外未化的薄霜。
指尖捏着一支细毫,墨色在明黄的符纸上游走,勾勒出玄奥的纹路,偶尔有几缕极淡的金光随笔画流转,又迅速隐没。
“师父,苏烬,你们醒了没有?”门外传来霍念清亮的嗓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活力。
“掌柜的说他们家新腌的酱菜配粥极好,还有现烙的葱油饼,我们下去尝尝啊!”
苏烬闻言,紧绷的肩膀才稍稍放松。
他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后颈,目光在凌言身上短暂停留,见他只是执笔的动作顿了一瞬,便继续勾勒符纹,这才低头去叠散落在地上的被褥。
“门没锁,进来吧。”凌言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像是拂过水面的风,不起波澜。
他甚至没有抬头,只是指尖的笔锋微转,完成了符箓的最后一笔。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霍念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腰间系着枚成色极佳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那头乌黑的长发梳成了时下贵公子流行的双环髻,用嵌着红宝石的发带固定,整个人打扮得光鲜亮丽,与这客栈略显简陋的陈设格格不入。
晨光勾勒出他年轻而张扬的脸庞,眉梢眼角都带着未脱的稚气,却又透着几分被宠坏的骄矜。
“师父您醒啦!”霍念先冲着凌言咧嘴一笑,随即目光扫到角落里的苏烬,立刻瞪大了眼睛。
“苏烬!这都过了辰时了!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才醒?你是猪嘛!”
他说话时手舞足蹈,语气里满是嫌弃,仿佛苏烬是什么令人头疼的物件。
苏烬正将叠好的被褥往墙角一放,闻言动作一顿,抬眼斜睨了霍念一眼。
他眼底的红血丝尚未完全褪去,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依旧带着惯有的桀骜与戏谑。
“谁能有霍大公子您勤快?”他慢悠悠地开口,故意拖长了语调,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一边上下打量着霍念。
“瞧瞧这衣料,这发饰,怕是天不亮就起来对着镜子拾掇了吧?不然怎么对得起您这‘花孔雀’的名讳?”
“苏梓宸!”霍念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他立即叉腰,声音陡然拔高,“你说谁是花孔雀?!狗东西!你再敢说一遍!”
他气得胸脯剧烈起伏的,指着苏烬的手指都在发抖。
“我这叫讲究!懂不懂?哪像你,整天跟个叫花子似的窝在角落里,师父没少给你钱吧?你就不能给自己置两件像样的衣服?”
苏烬却毫不在意地耸耸肩,甚至还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哦?师弟这是要给我买衣服?”
“行啊,挑你身上这种花里胡哨的就行,我穿出去,保证整条街的孔雀都得自惭形秽,纷纷找你拜师学打扮。”
“你——!”霍念被噎得说不出话,脸憋得通红,眼看就要撸起袖子冲上来理论。
“再吵你们两个都滚出去。”
一直沉默着的凌言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抬眸,凤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威慑力,让正在“剑拔弩张”的两人瞬间安静下来。
凌言将写好的符箓轻轻吹干,叠好收入袖中,这才缓缓起身。
他个子本就高挑,白衣胜雪,银冠束发,即便身处这简陋的房间,也自带一股清冷出尘的气质。
“楼下等我们。”他对霍念言简意赅地说道,语气不容置喙。
霍念撇了撇嘴,狠狠瞪了苏烬一眼,却不敢再顶嘴,只能闷闷地应了声“是”。
又不甘心地对着苏烬做了个鬼脸,这才转身噔噔噔地跑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嘟囔一句:“狗东西!”
房门再次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苏烬和凌言两人。
苏烬靠在墙角,看着凌言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晨光瞬间涌了进来,照亮了他周身的轮廓,也照亮了他鬓边几缕微乱的碎发。
“还愣着做什么?”凌言没有回头,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不去洗漱?还是想饿着肚子听霍念念叨一早上?”
苏烬看着他的背影,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昨夜那酸涩的情绪似乎还残留在心底,干涩的回应一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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