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苏梓宸颤抖着捧起他的脸,那苍白的脸上竟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
凌言缓缓抬起染血的手,指尖轻轻触碰苏梓宸的脸颊,那动作像极了当年在镇墟门的雪地里,他为他擦拭伤口的模样。
“苏烬……”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求你……放过……”
本座放过!本座什么都放过!”苏梓宸紧紧攥住他的手,将那冰凉的指尖贴在自己唇边。
“只要师父不死,本座放过所有人!放过这狗屁仙门!”
凌言咳出一口血,染红了苏梓宸的黑袍。
他看着苏梓宸眼中疯狂的恐惧,露出一个微弱的笑容:“放过你自己吧……苏烬……”
他的指尖无力地垂下,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
“仇恨……已经将你吞没了……是师父的错……寡恩负卿……魂祭幽冥,黄泉路上……不悔曾护你剑底生。”
最后一丝气息消散在昆仑的风雪中。苏梓宸抱着那具逐渐僵硬的身体,呆呆地坐在废墟上。
四周的妖气不知何时已退去,只剩下昆仑的雪,无声地落着,覆盖了鲜血,覆盖了断剑,也覆盖了他怀中那具冰冷的身影。
苏梓宸忽然低下头,看着凌言苍白的唇,猛地吻了上去,像是要汲取最后一丝暖意。
可那唇瓣冰冷,再也不会有回应。
“师父……”他喃喃着,一滴滚烫的泪落在凌言的脸颊上,“你说……要我放过自己……”
苏梓宸抱着凌言冰凉的身体掠出昆仑时,黑袍被罡风撕出道道裂口,渗出的妖血在风雪中冻结成暗红冰晶。
他甚至不敢低头看怀中的人,生怕那逐渐僵硬的触感会彻底击碎他最后一丝神智。
镇墟门的听雪崖在眼底越来越近,崖顶的若雪阁像一枚被遗弃的白玉簪,插在茫茫雪幕中。
若雪阁的冰雕门扉被他周身爆涌的妖气撞得粉碎,玉屑飞溅间,他却轻柔得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将凌言放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上。
那双手曾无数次抚过这具身体,此刻却颤抖得连为他掖好被角都做不到。
他攥住凌言染血的指尖,那指尖比狐裘更冷,比崖顶的冰棱更硬。
“师父……”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被砂纸磨过,“差不多可以了……别睡了……”
软榻上的人毫无回应,苍白的唇瓣抿成一道冷寂的线,连眉峰都维持着生前淡漠的弧度。
苏梓宸猛地凑近,将自己的脸颊贴在那冰冷的手背,像个寻求温暖的幼兽:“你起来啊!看看我!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回忆如决堤的洪水,在他失神的刹那汹涌而至——
十三岁那年的幽墟山脉,暴雪混着妖气,父母的尸体尚有余温,雪魅的利爪正扑向缩在尸身旁的他。
然后那道白衣就这么凭空出现,雪光映着他腰间的流霜剑,清冽得像昆仑之巅的月华。
“你没事吧?”
凌言的声音也像雪,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他俯下身,指尖点在他脖颈的伤口上,纯净的灵力如暖流般涌入,逼出的黑气在雪地里凝成狰狞的花。
那时他跪在没膝的雪地里,看着那人袖口绣着的镇墟门徽,嘶哑着嗓子喊出“我想入镇墟门”。
三日后,当他浑身是雪地爬上听雪崖,迎接他的是凌言递来的一碗姜汤,和那句——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凌言的弟子。”
“师父——!”苏梓宸猛地回神,哽咽着用额头抵着凌言的掌心。
“你理理我啊!说话啊!你要是再不起来……本座就杀了霍雨桓!你不是最疼他吗?!”
回应他的只有若雪阁外呼啸的风雪,和怀中人体逐渐加剧的僵硬。
他忽然想起什么,指尖颤抖着凝聚出一缕妖气,小心翼翼地渡入凌言心口——
那是他毕生修为中最精纯的部分,带着他心脏的温度,试图焐热那早已冷却的神魂。
然而妖气刚触及凌言的经脉,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散,那是星罗笛最后残留的净化之力,连他的妖力都无法靠近。
“不……”他喃喃着,眼中第一次露出真正的恐惧,“怎么会这样……”
他用法力在凌言周身布下十二道“锁魂阵”,每一道都以自己的心头血为引。
若雪阁的结界被他加固了七七四十九层,连一只雪蝶都无法飞入。
整整一个月,他守在软榻边,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塑。
桌上摆着凌言生前最爱喝的梅子酒,碗里是他亲手温过的粥,可那人始终闭着眼,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
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这一个月里慢慢枯萎、剥落。
那些支撑他屠戮仙门的仇恨,那些叫嚣着要颠覆天地的疯狂,在凌言冰冷的尸身面前,忽然变得可笑又空洞。
他伸手触碰凌言的脸颊,那触感让他猛地缩回手——
他怕这具身体也会像星罗笛一样,化作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当他终于踏出若雪阁时,初夏的阳光刺得他眼前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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