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烈和封野对视一眼,均一头雾水。
这老头转变得是不是有些快?
他还说要跟他们同行?
他知不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
封野摇摇头,懒得管那老头想什么,揽着萧烈,去收拾出行需要带的东西了。
——
夜晚,萧烈还是去找了一趟长孙儒。
长孙儒刚喝下一碗安神汤,连日舟车劳顿,他确实有些累了。
一到这里又受了封野那样的‘惊吓’,肝火上炎,太阳穴都突突得疼。
别看他白天说那话时中气十足,实则,说完出了房门,心都是抖的。
简直……目无尊长、狂妄无礼!
长孙儒活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跟他说话。
他是那个什么垫脚石吗?‘唯图其名,非为学也’。
长孙儒当时气血上涌,差点直接甩袖离去。
但他答应了萧烈,君子一诺千金,哪怕对面是块朽木,他也得当成璞玉雕琢。
否则,若被人传出他的嫡传关门弟子不通文墨,岂不遭人耻笑?
他不能让自己积攒了大半辈子的名声,毁在这么个臭小子手里。
他要让封野不学也得学。
长孙儒思索着要如何因材施教,门外响起敲门声,萧烈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
“文渊先生,晚生明昭,冒昧叨扰,不知先生此刻可得闲,方便晚生入室一叙?”
萧烈没遣小厮,语气恭谦,独自站在门外,窗纸上映出他的剪影。
长孙儒当即起身,打开门将人迎进来。
“殿下。”
长孙儒躬身一礼。
萧烈可以谦恭,但他不能矜功伐善,失了该有的礼数。
萧烈说了声不必多礼,伸手虚扶一把,随后,在矮几前坐下来。
“先生,明昭特来为拙夫日间失礼之举致歉。”
他拱了拱手,态度谦逊,神色真挚,全无半分倨傲,
“拙夫非本朝人士,礼数与大宣殊异,还望先生海涵。”
长孙儒连忙还礼,刚想说句‘殿下言重了’,反应过来萧烈话里的‘拙夫’二字,立即惊诧的抬起眼。
萧烈知道他想问什么,坦言:“不错,他是本王的夫君。”
“日间封郎的话虽直白了些,但他所言属实,我们不日便要启程。”
“原本确欲令封郎在先生身边受教,然今计划生变,不得不改弦易辙,恳请先生见谅。”
说完,又是一礼。
长孙儒曾先后辅佐两代帝王,门生遍布,萧烈以晚生自居,实不为过,尤其现在还关乎封野的前程。
长孙儒才干与声望俱佳,若有可能,萧烈想请长孙儒留任辅佐封野。
长孙儒一时没说话,大约是那碗安神汤起了效用,他先前躁动的心绪平复下来。
听着萧烈这番话,脑子里将前后发生的事相结合,须臾,终于有了定论:
“殿下是要……重整旗鼓?”
长孙儒说得隐晦,这种事,他不得不隐晦。
否则,会错意,是为大逆不道之罪。
萧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近日之事,先生可有耳闻?不知先生意下何论?”
这个问题可以说很广,近日发生的事很多,譬如:挞曼屡犯边境,丞相亲自筹粮却被劫;皇上遇刺,伤势不明,朝政全由丞相代理;双龙护国、天下大乱的谶语大肆流传;边境军中出现【摄政王印】的祥瑞……每一件都值得深究。
听到这话,长孙儒反倒心下稍安。
看来他的猜测没错。
萧烈没有立即反驳,就是最好的证明。
长孙儒捋了捋胡须,回答:“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然时也,势也。乱世识忠臣,时势造英雄。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恕臣直言——”
他用了谦称,
“如今海内扰攘,人怀异心,殿下乃人中龙凤,只看殿下愿可承这势否?”
萧烈看着他,笑而未答,只往一旁燃着的小泥炉里又添了一块炭,不消片刻,上面温着的茶壶便冒出腾腾热气。
“先生请看,”萧烈指了指那壶沸水,“水未沸时静,火起则翻滚不止。今之天下,静中藏动,动中藏危。本王若此时乘势,便如这壶中水,腾而气消;若逆势而行,又如这炉中炭,燃尽成灰,先生以为,本王当何如?”
长孙儒看着那壶水,默然片刻,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殿下自比壶中水、炉中炭,然这水沸、火起,均出自殿下之手。”
他胡须微颤,激动难抑,
“依臣之见,殿下非壶中水,亦非炉中炭,殿下是执炭之人,掌壶之主。”
他终于恍然,如今这乱局,怕是均出自萧烈之手。
萧烈就是那造势之人。
长孙儒当年退隐时,正是萧烈回朝之日。
太后亲自下旨,封萧烈为摄政王。年幼的帝王不甘大权旁落,又无可奈何,便将气撒在了长孙儒这个帝师身上。
提出撤换帝师,是幼君表达反抗的第一步。
一朝天子,一朝臣,长孙儒入仕多年,深知其中道理,见皇上有撤换之意,便主动辞官退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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