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老师也不再劝我,只是意味深长地跟我说:“暂时离开这是非之地也好,等你回来时,想要做的事都会成为现实的。”
我要做的事成为现实?我要做什么事呢?我突然忘了我以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一心只想回到江陵去。翰林院这几年磨灭我的锐气,我也不再对官场再有什么幻想,进京时我孑然一身,如今除了妻儿,我也几乎一无所有 。
父亲得知我辞官很是气愤,回到家时还让我跪了祠堂,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官场黑暗,我已经谨小慎微了九年,与其被黑暗官场吃掉,我还不如跪上几天祠堂。
:“年哥儿,你难得回来看祖母…”
病床上祖母已经病得气若游丝,见我时脸上难得有了一丝血色。她还不知道我辞官的事,只道是我千里迢迢赶回来看她的,当我向她伸出手想要拉住她时,她高兴得落下泪来却不肯接,直言说不要把病气过给我。
我低头看着她苍白干瘦如枯叶的脸,曾几何时祖母是最疼爱我的人,包括祖父,孩童时祖父教过我读书写字,祖母也对我疼爱万分,如今他们都要一一离我而去了。
:“年哥不要哭,祖母没事!祖母会好起来的 …咳咳咳…”
祖母刚说几句便咳了起来,伺候的老妈子赶紧上前,与几位丫鬟一起,赶忙帮老太太顺气躺下,我再想去看便被赶了出来,祖母说什么也不肯再让我上前,以防沾到她的病气。
父亲骂了几天倒也不好再骂我了,他寒窗苦读十几年只考得个秀才,一直在辽王府上做事,即使后来在官府谋了个书算的职位,也总逃不过辽王的控制。包括祖父,张家几代人几乎成了辽王府家奴,还有族里的其他叔伯,只有我年纪轻轻中了进士,本以为前途光明会带领整个家族走上坦途,却不想才过而立便辞官回了江陵。
父亲唉声叹气,还说起祖父在辽王府做事时受到过的屈辱,一时抱怨声如洪水般袭来。
我整日无所事事,不但父亲,族中一些眼红我的子弟也开始阴阳怪气,直到一日祖母垂死,把我叫到床前,此时她已经认不得人了,只是不停叫着祖父名字,直到咽气,她也没能完整跟我说上一句话。
祖母葬礼并不隆重,但作为辽王府上的旧人,辽王妃派人送了挽礼,族中把这当做是一种荣光,管家过来答谢时,我跪在灵堂下首,那管家肥头大耳,神气的目光似有若无扫过我身上。我心情更加沉重了。他一个闲王府上的管家,不过仗了狗势的奴才,居然也敢对我藐视至此!
更可恨的是他用一种幸灾乐祸,又看似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我堂堂翰林学士,什么时候轮到他这种贱婢造次了?
可即使这样的卑鄙小人我也得忍着,我压抑着愤怒没有发作,如果说被针对是一种痛苦,那么用那种怜悯的眼神更让我觉得可悲!
葬礼完毕,父亲时常顶着红肿的双眼示人,我没办法视而不见,他总爱喝酒,喝醉了又疯了一样哭着骂我,仿佛对我有着一种刻骨铭心的恨意,一刻也不想要见到我。
我知他没了母亲心里伤心,但我何尝又不为祖母离去而难过?
:“昨日辽王派人来问,你回来这么许久,理应去拜会他才是。”
夫人王氏委婉提醒,既然辞官回来,我便知道要面对辽王,正好夫人贴心备好了礼,见到辽王时,他一如从前雍容贵气,也如从前一般对我热络客套,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他举止温文尔雅,甚至拉着我说话的时候语气都听不出来有什么起伏。
从辽王府出来,见到了族中一个我叫五哥的堂兄在做门房,他见我与周安路过时对他并未注意,他一脸鄙夷地看向我,语气里很是不善:“哎呦!原来是张翰林呀!今日怎么有空拜见辽王来了?”
此人名叫张钊,由于祖父得旧辽王信任的缘故 ,他祖父那房便对我祖父一直颇有微词,今日见我落魄,不奚落一番实属不正常。周安看不得他狗仗人势,正想上前理论,再怎么说我也曾高中翰林,如今也是有功名在身,再怎么样他也看不得别人欺辱我。可我却不愿与张钊计较,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便拉着他走了。
身后张钊倒也没有继续挖苦,回到家时周安还忿忿不平,我却劝他不要多事,只要一日辽王府不倒,张家人便要仰其鼻息过活,不要说从前祖父不明不白死在辽王府,就是如今张家子弟成为辽王府门前的一只看门狗,也会极力维护辽王的利益。
周安不懂这些,与他多说也无用,祖父当年在辽王府当差无故身死,只说是酒后突发恶疾,家族里没有一个人敢有异议,辽王府一点小恩小惠便可让张家人肝脑涂地,若让他们发现我父子俩心存不满,辽王在荆州一带势力极广,单单张家人便能让祖父身下一脉灰飞烟灭。这么多年来族里几位叔伯与父亲兄忍气吞声,我知道他们都把希望寄于我,只可惜我没用,没能替祖父沉冤昭雪,所以父亲骂我我只得默默受着,希望以此他能缓解心里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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