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戚长锋特例给沈赫单独的房间,就这样睡了几头拉锯拉得地动山摇的大汉,沈赫实在难以忍受,但军营有军营的规矩,夜晚随意走动容易触犯军规,不得已,沈赫就这样黑着一张脸,坐在房间角落的矮凳上缩了一个晚上。
王猛几人睡得跟死猪一样,直到外面天蒙蒙亮,门口传来杖责和士兵痛苦的哀嚎声,王猛这才挠着瘙痒的脸颊,翻了个身,慢悠悠睁开惺忪的眼睛。
:“咦…?兄弟你咋睡那呀?”王猛一眼就看到坐在矮凳上的沈赫,沈赫没好气冷哼一声,王猛见对方脸色不善,顿时不好意思地尴尬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沈赫的目光太过于冰冷,王猛猛地打了个寒颤,看向屋外不无心虚地道:“呃…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咋这么大动静呢?”
这时王准、王郊几人也醒了过来,听到外面有人哭得凄惨,正疑惑怎么回事呢,门口就匆匆跑进来一人。
:“王二哥!求求你救救三哥吧!他快要被千总打死了!”
那人又哭又喊,说完还不住地磕头,王猛被吓了一跳,然后定睛一看,原来竟是李耘。
既是同乡,王猛可不敢让千总身边的李耘这样跪着:“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王猛拉起李耘,正要搞清楚怎么回事儿,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千夫长饶命呀!属下错了!属下知道错了!”
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像李修荀的声音么?
王猛狐疑走出门口,结果毫不意外看到门口的两张长凳上分别趴着一人,左边的是李修荀,右边的则是李耘的三哥李叔栾。
他们下身被褪去长裤,露出两截白花花的臀部,见到王猛等人出来,眼含泪水抬头,又是羞愧又是不忿地看着王猛几人。
:“这是干嘛呀?”虽然心中有了猜想,但见到李修荀二人血肉模糊的屁股被打开了花,王猛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本千总说过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经过一夜排查,正是这二人给你们浇湿的铺盖,他们胆大包天,蛮横无理,按照军规处置,赐他们四十军棍!”
石在山声音阴冷,这时手执军棍的同乡停了下来,还以为王猛出口求情千夫长会有所宽恕,哪知下一刻便听到石在山喝道:“还愣着干嘛?接着打!”
同乡也姓李,名叫李青山,是与被打的两人同一个宗祠的李姓人。对于昨晚的事他其实知道得一清二楚,明明是那石千总嫉恨王二哥在将军总兵大人面前出了风头,故意指使三哥和李修荀他们干的。本来大家以为王猛没了王勇这个大哥,他们又是佃户背景,被人浇湿铺盖也只能吃了这哑巴亏,难道他们还敢捅出来得罪石家么?
可也不知道是谁教的王二,不但把被子晾在马场中间,还想要告到陈哨官那去!千夫长也真是的!为了摘干净自己竟把他们李家兄弟推出去,完了还要他们李姓人行刑?这个太过分了吧?!
李修荀二人痛苦的呻吟听在耳朵里,李青山握着执棍的手微颤,他们已经被执行了二十军棍,再打下去,修荀哥和三哥就要被打死了!大家来福州是杀倭寇,建功立业挣军户名头的,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将自家兄弟打死!
李青山愤怒的眼眶微红,极其失望地看向石在山。
石在山被他的目光看得瞬间火起:什么时候李家的人都使唤不动了?他们李姓人在村里可大多数都种着他们石家的田地,现在不过叫他们顶一下罪,就连李青山这样时常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跟屁虫也敢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了?
石在山正想发火,哪知王猛首先扑通跪在地上恳求道:“千夫长,求您放修荀兄弟他们吧!被子湿可以晾干,人打死了还怎么回家呢?再说了,大家出来打倭寇的,想想一路过来死去的兄弟,大家好不容易到来福州,难道要在这自相残杀吗?李三哥,你们也别怪王二讨要说法,我这是气啊!听说那倭寇青面獠牙凶残得很,大家如果不一条心只怕都得死在这,现在千夫长说你们害的我们,估计你们也只是一时糊涂吧?王二不恨你们,大哥已经死在路上,我还想着打完倭寇以后回去见我老娘,给她老人家养老送终呢…”
王猛絮絮叨叨地说着,说到最后竟低着头哭得几乎泣不成声。
在场的人无一不被说得泪流满面,就连卧在长凳上受罚的二人都暂时忘了屁股的疼痛,眼含泪水差点就要脱口说出事情的经过,抬头却见石在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目光阴冷地看向王猛,那两人似是有所顾忌,又咬着牙没有出声。
王猛低声哭着,自责、怨恨、无奈写满他的大脸盘子。
王猛这般求情如果自己还执意打下去,只怕谁都会觉得自己太过不近人情的吧?石在山沉默良久,终是叹气下令放了李修荀二人。
听到赦免,同乡们又哭又笑搀起李修荀他们,李修荀面色惨白,强忍着疼痛任由李青山他们搀扶着走到王猛面前,感激地扯出一丝笑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王猛就已擦着眼泪摆手:“兄弟,你们还是回去看看伤口吧!今后咱们还要一起打倭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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