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赫无力垂下头,任由晏雪行摩挲着他的脸,贪恋他手掌的温度,闭上眼睛不去想那些未来可怕的可能。
其实,他很想说阿雪你才进宫多久啊!你没见过君王一怒血漂流杵如何惨烈,不管是从前太和殿前被杖刑的谏官,还是因为炼丹不利死去的枉死鬼,作为锦衣卫,他们是其中经历者,执行者,他是真的怕!怕万一有一天阿雪失败了,也会成为御阶前的一缕亡魂!
***
晏雪行很快离开了,沈赫坐在案桌前呆愣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叔来请膳,他才发现外面的天黑了,于是站起身来,走到膳厅坐到饭桌旁。秦叔夫妻俩伺候在两旁,昏暗的烛火照着,门外秋风夜凉,沙沙叶落声音让人听着不由得感觉桌上的饭菜也索然无味。
他可以想象阿雪回宫会做些什么,阿雪看似稳重,可他比谁都知道,阿雪太冲动,容易瞻前不顾后,吃亏是必然的!
嘴里的饭菜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沈赫胡乱吃完,打算去都督府见陆绎。这段时间陆绎已经好了不少,除了脸上疤痕未平,下床已是行动自如,连武功都恢复了五六成。
到了都督府,昏暗的灯笼火光照在门口,两个侍卫守在两旁,还没看清楚来人,见是一身赤红的麒麟袍,两个侍卫先是行了一礼,其中一人恭敬问道:“同知大人已经睡下,敢问大人是有要事吗?”
沈赫皱眉,督府府衙他进进出出十年有余,其中哪个侍卫们不识得他?之前从来没被拦下来问过,怎么今天不但换了侍卫,还如此地不懂规矩?
:“你们是谁管下?”
:“回左使大人,卑职一直是同知大人管下!”
沈赫神情冷峻,眯眼打量着两个侍卫,侍卫们被他眼里的寒意吓得身形一颤,但其中一人还是硬着头皮有些为难地小声道:“左使大人恕罪,非是小的不懂规矩,同知大人有令,陆大人受伤卧床需要静养,一般人不能前去打扰,小的也是听令行事,望大人体谅!”
原来侍卫口中的同知大人并非陆绎,而是程前!
:“不如通传一声?”沈赫不怒反笑,脸上明明是和煦的笑容,两个侍卫却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今夜的秋风凉得可怕,莫名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卑职不敢!”两个侍卫抱拳大声道,看着沈左使脸色倏然变冷,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等沈左使走了过去,两个侍卫还心有余悸。他们虽然是程前管下,可整个锦衣卫谁都知道沈左使说一不二的性子,得罪了他准没好果子吃!要不之前王右使是怎么无缘无故就疯了?
两人站在门口身子往里屋探去,希望刚才阻拦的声音里面的人已经听到,要不程同知那也难交待呢!
两个侍卫还在犯难,沈赫就已穿过前堂进入那个新漆桐油的议事堂。
双脚刚跨进门,抬头看见陆绎其实还未睡下,此时他正由程前端着铜镜照脸,手指抚过之前疤痕的地方,那里已经被易容的白脂填平,整张脸如出事之前那般俊朗挺拔,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
只有眉间多了几分幽郁,显得他整个人都深沉了不少。
:“沈大哥,你怎么来了?”
陆绎对沈赫一如既往的亲近,一旁的程前默不作声收起铜镜,目光对上沈左使,眼里的厌恶不加掩饰,冷着脸站在陆绎的下首,作小心翼翼伺候的样子。
沈赫假装没看见,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笑道:“明日同知大人就要进宫觐见陛下,下官前来看看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沈赫突如其来的疏离让陆绎先是一愣,侧头看见程前脸上的防备,陆绎眉头一皱,满脸苦涩地道:“我毕竟卧床了半月有多,锦衣卫如今危如累卵,明日觐见陛下由程叔与我同去,沈大哥要在卫衙主持大局,等度过这次难关,今后陆绎还得倚靠两位,继续赢得陛下信任,为父亲讨回公道!”
陆绎眼里含着泪光,神情却十分坚定,倔强地不肯落下泪来。
沈赫一阵心酸,几个月来的变故自己每日都在如履薄冰,身为都督长子的陆绎压力更甚,这是与他一同长大的兄弟啊!他如何能不心疼?
沈赫喉头哽咽,正想出言抚慰,哪知一旁的程前突然跪地,压抑着哭腔道:“程前深受都督大恩!就算大人不说,程前拼了老命也会为都督讨个公道,以慰都督在天之灵!”
程前说到伤心处伏首泣泪,颤抖着身体久久不肯起来,陆绎也终于忍不住泪雨滂沱,艰难伸出手想要拉起程前,可怎么也无法直起身来,易容不见的疤痕被泪水冲刷开始若隐若现,面容也在扭曲着抽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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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十日便是重阳大祭,嘉靖帝根本没有心思理会其他,陆绎觐见也只是轻语宽慰几句,弹劾陆秉的事未被问起,得益于对东厂的不满,嘉靖帝甚至直接提陆绎为锦衣卫总指挥使,让他彻查其父亲的死因。
一时皆大欢喜,陆绎跪谢皇恩,回来便提了程前沈赫为左右同知,执绣春刀,穿华青斗牛襕膝祥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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