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赫也知道戚长锋的顾忌,胡忠彦这几年湖广总督下来,不可谓不八面玲珑,京中有严首辅作撑,六部没人敢给他使绊子。虽说于龙戚虎皆是二品将军,粮饷调派也由朝廷作主,但粮草兵马一般都是由地方直接调拨,这几年打倭寇一直受命于胡忠彦,于大由和戚长锋两人战功赫赫,所以显得主帅胡忠彦功绩斐然。以往兵马粮草一直由湖广户部主事梁执中调配,戚长锋粮草不足,胡忠彦大概也作了一番惺惺作态,使戚长锋不但不怀疑胡忠彦从中作梗,反而只觉得京中小人作怪,故意为难他。
可怜武侯将军真是天真,于大由被推出去挡枪,今后胡忠彦唯一能倚重的就是戚长锋。这些年戚长锋手上的兵马都是湖广在供养,胡忠彦根本不可能放他自立门户,这次粮草不够调配,多半也是胡忠彦为了将戚长锋牢牢掌控在手中,是和户部通过气的结果。毕竟胡忠彦背靠严首辅,要是他真心帮助戚长锋,就是看在严首辅的面子,户部也不会假装没看见这多出来的两万张嘴巴。
戚长锋被多出来的兵拖着,胡忠彦才能一直压制他,只要时不时假装慈悲分些粮草给戚长锋救急,还会怕戚长锋不肝脑涂地?
沈赫看得明白,如今皇上厚赐封赏,正是戚长锋为自己谋划的时候,可当局者迷,戚长锋害怕惹胡忠彦不快,竟只干着急等着别人善心大发。
沈赫把酒杯放到唇边,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若是左卫将军在此就好了,可惜去年冬月,于将军被贬去了百越,也不知现今如何,他与将军可有联系?”
沈赫无缘无故提起于大由,戚长锋觉得奇怪,他不是愚笨之人,知道沈赫话中有话,一时却又也不知沈赫此话何意,摇了摇头回道:“听闻百越深山老林条件艰苦,老于去那又是剿匪的,想来不会太好,不过老于是不可能和我说这些的,自乌伤后,本将军就再没有过他的消息了。”
沈赫似是了然地“哦”了一声,酒杯放在茶几上轻轻扣响桌面,惋惜道:“于龙戚虎的美名天下皆知,左卫将军战功累累,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不过于将军心怀忠义,就是去了百越,想必也定能成就一番功名……”
戚长锋沉默了,他终于明白过来沈左使想要说的是什么。于大由对胡忠彦最是忠心,就是旁人对胡忠彦有半点非议都会急眼,可就算于大由对胡忠彦再忠心耿耿,胡忠彦还是将他弃如敝履,使于大由前程毁于一旦,成了胡忠彦的替罪羔羊。
于大由如此,自己不也是胡总督手中的一枚棋子?曾经他不是没想过胡忠彦的自私之举,但滁州一事,放走两个寇首是为了城中百姓,是为忠义所为,他也就在心里默认了胡忠彦后来的不义作为。可乌伤得来的将士他能舍弃么?如此精兵,是他操练五年也达不到的程度,不舍弃,胡.总督又能眼看自己手下日益壮大么?一山不藏二虎,只怕自己以后的下场还不如于大由呢!
:“将军可曾记得滁州的李兰朝?”沈赫突然问道。
李兰朝?
:“当然记得。”提起这个名字,戚长锋仿佛又闻见那小姑娘伏在肩头时身上传来的女儿馨香,她吐在胸膛的气息是那样温吞缠绵,两人曾经是这样亲密!每每想起,戚长锋都觉得心跳莫名,不自觉地,眼前又浮现出小姑娘羞涩却不加掩饰的眷恋眼眸。
:“她来京城了,在东门客栈时本使见过她。”沈赫把当时的事与戚长锋说了,接着又道:“她叔父是礼部侍郎李真芳,李真芳与和户部左侍郎是儿女亲家,或许将军可以前去拜访结交,将军也知道,户部尚书王锡礼最信任左侍郎马景初,有马景初相助,将军何愁粮草不足?”
:“可本将军听闻…裕王在求娶李小姐。”戚长锋声音低沉,想起曾在臂弯里的温香软玉,她的身体和她身上的藕色纱衣一样轻,却早在不知不觉间落在他心头栖息,变成了一抹从未有过的沉重。
酒又烈又苦,和乌伤的锅头烧一样难喝!在乌伤时,酒是糙米酿的自然难喝,怎么京城的云梦酒也这么难喝么?
其实云梦酒哪里会是难喝的酒?云梦酒之所以是云梦酒,酒在口中,一般人只会觉得百转千回,如在云端绾结梦境。可此时对于戚长锋来说,绵香醇厚的美酒也不过如此,酒浇不灭他心头的惆怅,反而更让他觉得涩苦难抑。
戚长锋一只手无力地撑着身体,神情倦怠,眼眶微红,不经意间目光落在沈左使藏在麒麟服里白皙的脖颈间。那里有一抹嫣红的吻痕,正肆无忌惮地说明,左使大人昨夜有着怎样疯狂的浓情眷意。
但很快,戚长锋移开了目光,沈左使官阶虽低,却深得指挥使都督陆秉的信任,朝中又与严氏父子交往甚密,他听闻于大由的事就一直是沈左使调停,最后也落下来好的结果;看这不大不小的庭院,还有那不时探头偷望的小丫鬟,想来定是为了哪位佳人准备的,如此看来,沈左使真是官场情场双双得意,不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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