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宫里守值的更是锦衣卫精挑细选出来的侍卫,他们都威严肃目,把手摁在腰间的长刀,多少来朝见的官员从他们面前走过低着头小心谨慎,甚至一些五品校尉都不敢抬头去看他们的威仪。
但就是这样雄伟壮观的紫禁城,这样威风凛凛的锦衣卫,晏雪行也从未有过半分露怯,走在通往内廷的路上,他的表情冷淡,步履从容,就像走在长安街头一样悠然自若。
显然,晏雪行并没有将面圣当作什么了不得的事。
陆秉面露担忧:这样可不行啊!所谓伴君如伴虎,要是不小心逆了圣上的意,到时别说得什么圣上欢喜,就是陆家,运数也算到头了!
陆秉心中不免闪过一丝忧虑,后悔在进宫之前没有和晏雪行说些宫里需要注意的礼数,毕竟当时严侍郎府上弄璋之喜时,陆秉就亲眼看见,面对权倾朝野的严侍郎,晏雪行可是一点情面也没留。
不过想来晏雪行也会有分寸的,毕竟他还想在皇上手里得来海龙骨不是?
又走了小半晌,两人才终于到了御书房前,陆秉先是进去,晏雪行等在门外。直到里面传来一声尖细的宣见,晏雪行这才真正见到了那个坐在案前的天下之主。
和自己预想的差不多,宽大的龙袍下嘉靖帝身躯单薄,金色缠龙纱帽下,是一张苍白虚浮的脸,晏雪行精通医理,一眼就看出,显然皇上这是吃多了丹砂,血气盈亏的表现。
晏雪行打量着皇帝并不行礼,举止从容,目光冷淡。
陆秉为此吓了一跳,冷汗瞬间起了满头,惶恐间偷偷去看皇上脸上的表情,却见圣上眉头微蹙,脸色有些阴沉,分明是在风雨前兆!
晏雪行依然定定地站在那里,倒仿佛在等皇上先开口!
陆秉吓得面无人色,忙用眼色暗示晏雪行,示意他赶紧下跪行礼。晏雪行却视而不见,转过脸去看着皇帝,一脸的冷淡,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大胆!见了圣上还不跪下?!”皇上身边的老太监王瑾首先厉声喝道。
晏雪行阖了阖眸子,甩动手中的拂尘,宽大的道袍顿时与与银白尘须飘逸灵动,嘉靖心中暗暗称奇,只听得对面那道长不紧不慢回道:“吾乃天庭无垢真君下凡,天庭戍君侧引归仙班之仙长,圣上虽为天子,但是吾跪礼之,只怕圣上会受不起!”
此言一出,陆秉更吓得差点晕倒在地,听这话的意思,这道士不能跪皇上?皇上受不得他行礼?难道这晏雪行竟比皇上还要尊贵?可圣上乃天下至尊,谁还能比他尊贵?
这下陆秉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低着头身形抖若筛糠,头磕着地跪伏地上久久不敢抬起。
他以为皇上会龙颜大怒,皇上确实也是这样,指着站在旁边宴雪行气得说不出话来。
御书房白天里不掌灯,金丝楠木把周围的光线遮挡许多,就是白天里都有些暗,门打开时,日头的光线从门外折射进来,当晏雪行从门口的光束中,手执拂尘走进来,一身蓝色的道袍,头上束着白玉莲冠,两条紫红发带垂着两颗八卦玄珠,面容倾世绝尘,在刺眼的白光中如影似幻,伴随着一阵似是丹桂,又像是冰檀的异香,嘉靖帝还以为自己真的见到了天宫的仙人!
陆秉和他说找到了当年赐予仙书的仙童,他以为会和梦中一样,还是个十几岁的仙童模样,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绝尘仙人!既没有以往自己信奉的方士那样额发童颜,也没有像方士那样讨好奉承。可他说自己受不起他的跪礼?自己乃天下至尊,有什么是受不起的?他可不信区区方士,还真能是他口中所说的仙长不成?
天子威严不容侵犯,嘉靖帝大声喝道:“大胆妖道!来人呐!给朕拖出去杖毙!”
一国之君万人之下,怒喝中的威严令人不寒而栗,很快门后进来几个侍卫,作势就要把晏雪行押下去,但晏雪行却不慌张,手中的拂尘一扬,几个侍卫冲到他身边就站住不动了!像被人施了定身术,只定定地站在那里。
没人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连手中的拂尘都没碰到那些侍卫的身体!他依然那样神情淡然,仿佛置身事外!
莫非这人真会仙术不成?能让侍卫对自己的命令无动于衷?
:“你……你是?”皇帝睁大着眼睛问道。
晏雪行向皇帝投去冷冷的一瞥,执着拂尘抬手作揖:“贫道乃天无垢真君托生,本是奉了天宫之命,引紫极长生真人归位仙班,今日看来,真人不需要贫道的引路,既然如此,贫道就此告辞!”
说话间,随着宽大道袍的袖子慢慢颔首落下,晏雪行作礼越是弯身,坐在龙椅上皇帝突然感觉腹部一阵翻滚,尖锐的疼痛愈加剧烈,就像是有什么在肚子里啃食翻滚,瞬间疼得他生不如死!皇帝好像突然明白仙君说的受不起他的跪礼是什么意思了,作揖礼就已让自己疼得死去活来,要是跪礼,那自己岂不是……?
仙君的动作很慢,一个作揖礼仿佛走了千里路途,圣上额头豆大的汗珠一层层地滚落,御书房里除了他疼痛的呜咽,死一般的寂静,没人敢说一句话,就是常年伴驾的老太监王瑾也惊恐地捂住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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