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衙内一声叹息响起,陆秉看着空荡荡的袖管一阵黯然。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怕的是失去的手臂再也长不出来了!
对于一个皇帝身边耳目来说,身残代表着什么陆秉非常清楚。就是皇帝一如从前信任,识趣的他就该自请致仕,若等到皇上厌烦,只怕整个陆家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毕竟皇上需要得力的手下,自己的位置举足轻重,若没有了用处也只能退位让贤了。
陆秉悲从心起,又是一声叹息,苦闷叹道:“
哀恨残躯与吾,
惜半生劳苦,
怕难再尽君前事…
昨日少年意气风发,
今日老叟堂前白发,
半生得志悔老生,
绪乱愁怀寄孤灯…”
陆秉郁结难舒,正想吩咐仆人备些酒来好喝他个烂醉如泥,抬头却发现堂下已不知什么时候跪着一人。
那人一身黑衣墨袍,黑亮的长发用一个普通玉冠束起,刚毅俊朗的脸庞正一脸矜恤地看着自己,看着竟像是赫儿!
可沈左使不是死了么?回来的人确切告知自己是这样。难道眼花出现幻觉了么?陆秉不由得擦了擦眼睛,一个踉跄上前,才发现眼前的人竟然真的是沈赫!
陆秉一阵惊疑,在自己刚回到京城不久林佥事就向自己禀告说镇抚司沈左使于定州同北县丞发现尸体,御赐的绣春刀也不知所踪 。那时自己身上的伤还未痊愈,陆秉听到消息时悲痛不已,那个孩子,他是看着长大的呀!沈左使虽不能和两个儿子相比,但沈赫十多岁就在自己手下了,一直出类拔萃又忠心耿耿,在自己的心中就如臂膀一样的存在。如今沈赫没了,犹如断了他的一只手臂,怎能不让他痛惜?本就失去了一只手臂,如今又等同失去一只,陆秉这几个月来就一直垂头丧气,萎靡不振。
现在见到活生生的沈赫就跪在面前,真真让他又惊又喜!
陆秉走到沈赫的面前,细细的打量着他,惊喜出声道:“赫儿,真的是你么?”
世上还是有人记挂着他的,陆秉这样激动令沈赫心中一暖,哽咽着回道:“都督,是赫儿…”
陆秉一时激动得掉下泪来,颤手扶起沈赫,面前这个俊朗的年轻人气质变得更加沉稳了,陆秉心中感觉欣慰,破涕为笑道:“好!本督有沈左使这只手臂,何愁万事不平?”说着便拉着沈赫坐下。
沈赫抬眼望着陆秉,与以往的精神矍铄不同,都督现在整个人都变得消瘦憔悴,可能是重伤病愈的原因吧?面上的神采再不能同以往相比,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消沉萧条,最让沈赫震动的是陆秉的头上居然斑斑稀稀全都是白发!看着竟有一种英雄垂暮的悲凉!想到之前和陆秉分开时明明还犹如猛虎,如今却变成了这样,沈赫不由得痛心道:“都督,几月不见,您…居然变成了这样!”
沈赫面露痛惜,陆秉却哈哈一笑,安慰道:“这有什么?赫儿回来本督就是没了这只手臂也无人能能撼动!”
两人互相关切地说了一会体己的话,陆秉才疑惑地问道:“林左佥事禀告本督,说你于定州被人杀害,还说亲自验过了尸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陆秉,这才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包括王顺之是如何追杀自己,又如何在昆州见到了杨慎,只是隐瞒了自己与晏雪行发生的那些事。
陆秉沉吟许久,沉声道:“当年夏言要对本督赶尽杀绝,本督幸而逃过一劫,虽政见不同,但本督也并非无缘无故造下杀孽之人,既然夏言已死,他子女的事本督以为发配南蛮算了,然而等本督知道他们全部被人杀害时,只来得及救下夏言的外室之子…”
:“本督自然不能把那夏明成留在身边,养虎为患不是本督作为,本督已让人用忘魂散抹去他的记忆送往北疆一带了,不出意外他到死都不会记得前尘往事,更不可能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妻。”
听到陆秉提起杨莲生,想到她现在应该已与那人成婚,并且之前就已珠胎暗结,沈赫心中一痛!面上却不动声色,沉吟片刻才叹了口气道:“还请都督不要责罚杨慎,他虽派人掳了属下去,却对属下并无伤害。”
沈赫嘴上这么说,然而一身的情伤可比皮肉的伤痛来得更肝肠寸断!只是让他受伤的是晏雪行,与杨慎有什么关系?再怎么样自己也不能因为私愤而让那个才学惊绝天下的老人死于非命,杨慎要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被杀,后人史书都不知道怎么样编排自己了!
刚开始沈赫确实对晏雪行恨之入骨,想起他都恨不得回头去将他千刀万剐!但每次午夜梦回还是会梦见与那人缠绵,日子长了,比起心里的苦痛,他却更加怀念曾经有过的耳鬓厮磨想。
陆秉见他脸上闪过古怪的神色,不解的回道:“杨慎那老东西都被贬昆州二十多年了,无权无势的,本督找他麻烦做甚?”说完又沉声道:“只是这老东西远离朝堂多年,他是如何以为你是夏明成?又如何得知夏明成为本督所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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