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底部,汹涌的山涧水裹挟着基地内部的火焰和浓烟,如同一条愤怒的黑龙奔腾而出!
没有陛下的身影。
只有那吞噬一切的火焰和浓烟。
“陛下——!!!”鹿玖撕心裂肺地朝着裂缝方向嘶吼,声音在爆炸的轰鸣中显得如此渺小和绝望。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泥水和烟灰滚落,喉咙里涌上腥甜的铁锈味。他看到了!他亲眼看到陛下为了把他和苏青博士送出来,硬生生承受了那白面具人冻结灵魂的一掌!然后坠入了下方那地狱般的火海和冰冷的水流中!
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瞬间将他淹没。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冰冷的碎石滩上,拳头狠狠砸着地面,发出野兽般的呜咽。那个如山如岳、带他走出平凡、赋予他力量的身影…难道就这样…没了?
“能量…特征…残留…”苏青博士挣扎着坐起身,死死盯着手中那彻底碎裂、却依旧顽强闪烁的平板屏幕一角。玲珑的界面早已崩溃,但屏幕上某个极其微弱的、代表异常能量波动的光点,正断断续续地闪烁着,位置…就在那片翻腾着浓烟烈火的裂缝深处!虽然微弱到几乎难以捕捉,但…它还在!
“陛下…陛下可能…”苏青博士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一丝颤抖的希冀。
鹿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地狱火海!裂缝深处,浓烟最剧烈的翻腾处,似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就在这时!
“呜哇——呜哇——呜哇——!!!”
刺耳嘹亮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爆炸的余音!红蓝光芒在黎明的山路上疯狂闪烁!数辆警车、消防车、救护车如同钢铁洪流,沿着盘山公路疾驰而来!打头的黑色SUV猛地刹停在距离鹿玖他们不远的山路边,车门打开,赵刚第一个跳了下来,脸色凝重到了极点,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和跪在溪边的鹿玖!
“鹿玖!苏博士!这里!”赵刚大吼着,带着几名警员和医护人员快速冲了过来!
“赵…赵队!”鹿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站起来,指向那片依旧在爆炸崩塌的裂缝,声音嘶哑破碎,“陛下…陛下还在里面!她为了救我们…掉下去了!快!快救她!”
赵刚看向那片如同地狱入口般的裂缝,脸色骤变!那剧烈的爆炸和崩塌,根本不是人力可以靠近的!“消防!快!想办法控制火势!搜索队!准备绳索!快!里面可能还有人!”他对着对讲机狂吼,声音都变了调。
更多的救援车辆赶到。高压水龙如同白色的巨蟒射向裂缝中的烈焰,发出滋滋的巨响和弥漫的水汽。专业的救援队员开始架设绳索设备,准备冒着二次坍塌的危险下探。
鹿玖被医护人员强行按在担架上,手臂上打着点滴,眼睛却死死盯着那片浓烟滚滚的裂缝,拳头攥得指节发白。苏青博士也被抬上另一副担架,手中还紧紧抓着那块彻底黑屏的平板碎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爆炸声渐渐稀疏,但崩塌声依旧不断。浓烟被水龙压制了一些,却依旧笼罩着裂缝深处,视线模糊不清。
“报告队长!下方水流太急!温度极高!有大量金属残骸和毒气!暂时…无法深入!”对讲机里传来救援队员焦急而无奈的声音。
赵刚脸色铁青,一拳砸在警车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鹿玖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如同燃尽的炭火。冰冷绝望的寒意,比刚才的溪水更刺骨,一点点冻结了他的心脏。难道…真的…
就在这时!
“哗啦——!”
裂缝边缘,靠近汹涌溪流下游的一处被巨大落石半掩的浅滩处,浑浊的水流猛地一阵翻涌!
一个身影,如同被巨浪抛上岸的破败玩偶,被水流推搡着,无力地伏在冰冷的乱石滩上!
湿透的冲锋衣破烂不堪,露出里面同样湿透、沾满黑灰和暗红色血迹的深色T恤。长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遮住了大半面容。她的身体微微蜷缩着,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后背肩胛骨的位置,衣物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被极寒冻结过的僵硬褶皱,周围还凝结着薄薄的白霜!
是李如玉!
“陛下——!!!”鹿玖如同被电流击中,猛地从担架上弹了起来!不顾手上还插着针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身影踉跄奔去!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赵刚和医护人员也发现了,立刻冲了过去!
鹿玖第一个扑到李如玉身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她翻过身来。
那张熟悉的、总是带着平静与威严的脸庞,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冻得发紫。长长的睫毛紧闭着,上面还凝结着细小的冰晶。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身体冰冷僵硬,如同刚从冰棺里抬出来。只有眉心微微蹙起的一道细痕,仿佛在无声地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陛下!陛下!醒醒!你看看我!我是鹿玖!”鹿玖的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手指颤抖着去探她的鼻息,又去按她冰冷的手腕脉搏。那微弱的、时断时续的搏动,如同风中残烛,却点燃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的火光!
“快!担架!氧气!快!”医护人员迅速围了上来,动作麻利地将李如玉小心地抬上担架,吸氧面罩扣上,保温毯裹紧。监测仪器迅速连接,屏幕上微弱起伏的心跳波形,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鹿玖紧紧握着李如玉冰冷僵硬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体温传递过去。他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看着医护人员紧张忙碌的身影,看着远处渐渐被控制住火势的裂缝,看着青松岭上空终于刺破云层、洒下万道金光的朝阳…
阳光有些刺眼。
鹿玖抬手抹了把脸,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他低下头,凑到李如玉耳边,声音嘶哑却无比坚定:
“陛下,我们回家。”
警笛声、消防车的轰鸣声、医护人员急促的呼喊声、山涧奔腾的水流声…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远去了。
只有阳光,带着新生的暖意,穿透冰冷的绝望,静静地洒在担架上那苍白的面容上,也洒在鹿玖布满泪痕和泥污、却异常坚定的侧脸上。
“磐石”的归途,始于这劫后余生的第一缕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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