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跟着玛丹的表哥——他让我们叫他"岩峰"——在藤蔓纠缠的密林中穿行。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烂植物和某种野花混合的怪异香气，每一步都可能踩到隐蔽的树根或滑溜的苔藓。
"还有多远？"老张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他的短弩始终处于半上弦状态。
岩峰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隐约可见的一处山崖："就在那崖壁上。传说杨大人跳崖前，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了那里。"
我眯眼望去，只见陡峭的崖壁上爬满青藤，看不出任何人工痕迹。老邻居却突然激动地抓住我的手臂："看那藤蔓的走向！像不像一条龙？"
确实，那些粗壮的藤蔓天然形成了一种蜿蜒的图案，宛如一条巨龙盘旋而上。更诡异的是，龙眼位置隐约闪着微光——那是某种反光矿物嵌在岩壁中形成的自然现象。
"龙脉..."老邻居喃喃自语，"杨大人精通堪舆之术，必是循龙脉而藏宝..."
岩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突然蹲下身。我们立刻跟着隐蔽。几秒钟后，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和低沉的日语交谈声。
"日本专家，"岩峰耳语道，"他们找到这里了。"
老张的手指扣在弩机上："几个？"
"至少四个，全副武装。"岩峰皱眉，"奇怪，他们怎么知道..."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打断了我们的低语。岩峰脸色骤变："地雷！趴下！"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撼动整个丛林，气浪掀起的泥土和碎叶如雨点般落下。等耳鸣稍减，我听到有人用日语大声指挥，接着是密集的脚步声向我们这边逼近。
"被发现了！"岩峰抽出腰间的手枪，"跟我来！"
我们猫着腰在灌木丛中狂奔。身后传来几声枪响，子弹打在周围的树干上，木屑四溅。岩峰对地形极为熟悉，带着我们七拐八绕，很快甩开了追兵。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我气喘吁吁地问。
岩峰脸色阴沉："一定是寨子里出了叛徒。吴敏登的人收买了不少眼线。"
我们来到崖壁下方。近距离看，那些藤蔓更加粗壮，有些比我的大腿还粗。岩峰抓住一根试了试承重："能爬。我先上，你们跟着。"
就在我们准备攀爬时，老邻居突然轻呼一声："等等！"他掏出那支骨笛，"岩峰说要用这个..."
他深吸一口气，吹出一段奇怪的旋律，与之前在石室吹的完全不同。这次笛声更加低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悲怆。奇迹再次发生——那些藤蔓竟然开始蠕动，像活物般自动分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我的老天..."老张目瞪口呆，"这什么鬼东西？"
"不是藤蔓，"老邻居声音发颤，"是某种机关！看那些金属线！"
仔细看才发现，藤蔓中编织着无数细如发丝的金属线，在晨光中泛着冷光。笛声振动触发机关，使藤蔓帘幕般分开。
岩峰率先钻进洞口，我们紧随其后。里面是个不足十平米的狭小石室，空荡荡的只有正中一个石台，台上放着一个青铜匣子，表面布满青绿色的铜锈。
老邻居像朝圣者见到神迹般扑向铜匣，却在触碰前硬生生停住："有机关！看匣子周围的凹槽！"
确实，石台上刻着细密的纹路，形成某种复杂的锁具。铜匣正面有个圆形凹坑，大小正好与骨笛吻合。
"需要钥匙..."老邻居举起骨笛，犹豫地看向我们。
突然，洞口传来鼓掌声。我们猛地转身，只见一个穿卡其色探险装的中年男子站在洞口，身后是四个全副武装的雇佣兵。男子戴着金丝眼镜，面容儒雅，却带着一种学者特有的狂热眼神。
"精彩，太精彩了。"男子用流利的汉语说道，"声波触发的水银机关，明代工艺的巅峰之作。我是森田浩二，东京大学东亚历史研究所。"
岩峰的手悄悄移向腰间手枪，但一个雇佣兵立刻举枪对准了他。森田摆摆手："不必紧张。我只是个学者，对暴力没兴趣。"他的目光落在铜匣上，"我追寻这个秘密已经二十年了。"
"为什么？"我下意识挡在铜匣前，"一个日本学者为什么对南明文物如此执着？"
森田笑了笑，那笑容让我后背发凉："因为家族使命。我的祖先森田光政，是德川幕府派往东南亚的密探，专门收集明朝情报。"他向前一步，"1658年，他曾在缅甸见过永历皇帝的使者——就是那位杨畏知大人。"
老邻居的眼镜片反射着微光："历史记载...德川幕府实行锁国政策..."
"表面如此。"森田的眼中闪烁着狂热，"实际上幕府一直密切关注中国大陆局势。明朝灭亡后，我们尝试联系郑成功和永历皇帝，希望能建立反清联盟..."他耸耸肩，"当然，主要是为了日本的利益。"
我脑中灵光一闪："你们想要明朝的海外贸易网络！"
森田赞许地点头："聪明。明朝在东南亚经营了二百多年的贸易体系，远比我们想象的庞大。永历朝廷流亡时，带走了最核心的海图和密约文书。"他盯着铜匣，"就在这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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