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京都，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樟脑香。我、老张和老邻居三人拖着行李箱，走在只园的石板路上。路两旁的老町屋挂着纸灯笼，偶尔有穿着和服的艺伎匆匆走过，木屐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这地方，比京城胡同还挤。”老张擦了擦汗，眼睛却不停地往两边的古董店瞟。
老邻居推了推老花镜，慢悠悠地说：“京都的古玩店，好东西不少，就是价格不低。”
我笑了笑：“先找个地方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捡漏。”
我们在花见小路附近找了家小馆子，点了份鳗鱼饭和天妇罗。老张一边扒拉米饭，一边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幅旧画：“老板，这画卖吗？”
店老板是个六十来岁的老人，抬头瞥了一眼：“那是家父年轻时买的，不卖。”
老邻居凑近看了看，低声对我说：“像是明代的山水，笔法不错，可惜保存得不好。”
吃完饭，我们悠然自得地漫步在只园的夜市。这里人头攒动，游客如织，摩肩接踵。各种小吃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烤鱿鱼的香味尤其浓郁，与其他食物的香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夜市气息。摊主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仿佛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比赛，看谁能吸引更多的顾客。
就在这时，老张突然用力拽了拽我的袖子，兴奋地喊道：“你们看那个摊！”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老头正蹲在地上，面前铺着一块蓝布，上面零零散散地摆放着几件瓷器、铜器和几卷旧画。
我们好奇地走过去，老张蹲下身子，仔细端详起那些物品来。他拿起其中一幅画轴，小心翼翼地展开，生怕弄坏了这古老的艺术品。随着画卷的逐渐展开，一幅精美的绢本山水呈现在我们眼前。画面上，山峦起伏，云雾缭绕，溪流潺潺，仿佛将我们带入了一个宁静而悠远的世界。
老张仔细观察着这幅画，突然眼睛一亮，指着落款处说道：“你们看，这是文徵明的作品！”我们都惊讶地凑上前去，果然，在落款处清晰地写着“文徵明”三个字。
“这……”老邻居的手微微发抖，“像是真迹。”
老头抬眼看了看我们，用带着浓重关西腔的日语说：“这是家里传下来的，你们有兴趣？”
我用半生不熟的日语问：“多少钱？”
老头伸出五根手指：“五十万日元。”
老张差点跳起来：“五万人民币？这也太贵了！”
老邻居却不动声色，指着画上一处破损：“这里虫蛀了，修复得花不少钱。”
老头犹豫了一下：“那……四十五万？”
我摇摇头，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万，现金。”
老头纠结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成交。”
第二天一早，我们直奔锦市场——京都的“厨房”。这里挤满了卖腌菜、海鲜、和果子的摊位，空气中飘着酱油和味噌的香味。老张买了个豆乳甜甜圈，边吃边嘟囔：“这玩意儿比糖油饼还甜。”
在市场的尽头，我们终于发现了一家略显破旧的铺子，它的招牌已经有些褪色，但上面的“旧书”二字依然清晰可见。走进店里，一股陈旧的纸张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仿佛穿越回了过去的时光。
老板是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人，他正坐在柜台后面，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古籍。店里的空间并不大，却被各种各样的旧书和杂物塞得满满当当，甚至连地上都堆满了发黄的线装书和色彩鲜艳的浮世绘。
老邻居在书架前徘徊着，目光扫过一本又一本的旧书，突然，他的眼睛停在了一本名为《唐物名品录》的书上。他迅速将其抽出来，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就在这时，一张泛黄的纸张从书页中滑落出来，飘落在地上。
我和老邻居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我们连忙弯腰捡起那张纸，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幅王铎的草书小品！这幅作品笔法奔放，气势磅礴，虽然纸张已经有些泛黄，但依然能够感受到它所蕴含的艺术魅力。
“老板，这本书多少钱？”老邻居故作镇定地问。
老板头也不抬：“五千日元。”
我差点笑出声——王铎的字，放拍卖行起码几十万起步！我们二话不说，付钱走人。
下午，我们去了伏见稻荷大社。千本鸟居在阳光下泛着橘红色的光，游客们挤在入口拍照。老张对神社没兴趣，眼睛一直往旁边的古董摊瞄。突然，他低声说：“你们看那个铜香炉！”
摊主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面前的铜香炉造型古朴，底部刻着“大明宣德年制”。老邻居拿起来掂了掂，眉头一皱：“分量不对，可能是清末仿的。”
壮汉冷笑：“不懂别瞎说，这可是真货！”
我正想拉老张走，突然瞥见摊子角落里扔着一卷破旧的画轴。我随手拿起来展开——竟是一幅《八大山人花鸟图》！虽然破损严重，但笔墨间的神韵骗不了人。
“这个多少钱？”我指着画问。
壮汉不耐烦地摆摆手：“十万日元，爱买不买。”
老邻居立刻掏钱：“我们要了。”
壮汉愣了一下，随即眯起眼睛：“等等，我改主意了，二十万。”
老张火了：“你这不是坐地起价吗？”
壮汉咧嘴一笑：“不买就滚。”
正僵持着，神社的保安走了过来。壮汉见状，骂骂咧咧地收了摊。我们赶紧离开，老邻居擦了擦汗：“这画要是真的，咱们可就赚大了。”
晚上，我们在鸭川边的纳凉床上吃烤肉。老张灌了口清酒，美滋滋地说：“这趟值了！文徵明、王铎、八大山人——咱们这是要发财啊！”
老邻居却摇摇头：“得先找专家鉴定，万一是高仿呢？”
我望着鸭川上摇曳的灯火，心里盘算着明天该去哪儿——或许，该去趟京都国立博物馆，看看他们收藏的中国书画，做个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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