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这阴郁的晨雾还未散尽,在洛阳老城的青石板路两侧,已经飘起阵阵早餐的香气。
老张不会吃,但善于闻,抽着鼻子就循味跟踪而去。忽然,他驻足在一家支着黄布幌子的铺子前,那里竟然有七口大陶瓮在泥炉上咕嘟作响,老板娘正在用长柄铁勺搅动奶白色的浓汤。
"三碗牛肉汤,饼丝多放!"老张扯着嗓门喊,他倒是熟门熟路,看来的确来过洛阳。这时我才看到,案板上摞着半人高的锅盔,老板抡起厚背刀"咔咔"切着饼丝,碎屑溅在褪色的蓝围裙上,估计这些碎渣,一天也能积攒一大桶。
于是,我们围着木方桌坐下,牛肉汤也随即上来了。只见热汤浇在金黄的饼丝上,还没有化开的少量牛油凝成琥珀色的花,光看就知道能量满满。
老张口味很重,直接往汤里撒了一大把青蒜苗,吸溜得震天响,直嚷嚷,"论填饱肚子,这才是真正的吃法!"我心想,“待会和他说话要注意,要不被熏死。”
汤铺老板娘端着笸箩过来,热情地推道,"嫩们尝尝现炸的咸食,配汤正好。"
我一看,焦黄的野菜团子盛在桐叶上,一看就是老做法,赶紧拿起一个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咬开是槐花拌着玉米面的清香。他俩也是,赶紧拿起来吃,味道真是喷香喷香的。
就在这时,隔壁桌的白胡子老汉突然开口道,"后生,你们是来收老物件的吧?"他这一说到把我们三个吓了一跳,还以为遇到了什么能掐会算的神仙,暗道,洛阳真是卧虎藏龙的地方,在这小小的早餐铺里也能碰上一个能掐会算的大师。
老邻居赶紧说道,"您老眼尖。"
老汉哈哈一笑,说道,“听你们的口音不是本地的,有点像京城话话。像你们这些从大地方来的,来我们这干什么?多半是为了来我们这里收古董。我们这历史悠久,文物古迹最多,很多人都是慕名而来,我猜你们也不例外。”
我们这才放下心来,原来不是遇到什么能掐会算的大师,只是遇到善于察言观色的老人了。
"喝完汤往西走",老汉用烟袋杆指路,"安乐窝集市今日逢双。"
听人劝吃饱饭,我们听到老人这样说,赶紧吃完饭,穿过挂满晾衣竹竿的巷子,喧嚣声潮水般涌来——青砖墙根下摆满各色摊位,褪色的绣片堆成小山,铜钱串挂在竹架上叮当响,穿对襟褂的中年汉子守着半麻袋瓷片打盹。
"瞧这个!"老张蹲在旧书摊前,举起本泛黄的册子,"《洛阳伽蓝记》民国刻本!"我心想这个瓜皮,哪有这样买东西的!贬低才是买家呢。
摊主是戴瓜皮帽的干瘦中年人,袖口磨得发亮,"五十块,少一分不卖。"老邻居接过书轻轻捻开书页,"铅活字印的,最多三十。"老头直摇头表示不卖。当时像这种年代的书籍并不值钱,一倒一卖,也就是挣个几十块钱,我们也不太感兴趣,所以就没继续跟他讨价还价。
老头一看我们没有买的意思,刚想着给降价,远处忽然传来哭闹声。只见一个穿碎花袄的妇女紧搂着布包,面前壮汉正揪着她儿子的衣领,大喊道,"摔了我的玉壶春瓶,赔三百!"
老邻居快步上前,捡起地上的瓷片,有理有据地说道,"这位大哥,嘉靖年间的青花瓷用高岭土掺石英砂,断面该有晶粒。"他把瓷片对着太阳,"您看这断口跟玻璃碴似的,分明是现代石灰釉。"
这一番话,让围观人群哄笑起来。壮汉涨红脸要走,老张铁塔似的堵住去路,"给孩子道歉!"那八岁男孩抹着泪,手里还攥着半块牡丹酥。
京城爷们儿走到哪儿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是我总不能给他们俩说,出门在外要和气生财吧!那他俩不怼死我!
此时已经到了午后,日头晒软了柏油路。我们在凉粉摊歇脚时,卖浆面条的大娘凑过来,"几位先生,看你们是大地方来的,穿的都比我们这里的人好。我家有祖传的铜镜要不要看?"她撩起围裙擦汗,露出腰间拴着的一大串钥匙。
我们仨跟着七拐八绕走进大杂院,石榴树下摆着口腌菜缸。大娘从缸底捞出油布包,层层展开是面葡萄纹铜镜。老邻居掏出手电筒照了照镜钮,说道,"老人家,您这边镜子不瞒你说,是唐镜,海兽葡萄纹,可惜埋太久铜锈入骨了。"
"能值……值多少?"大娘手指绞着衣角。老邻居沉吟片刻,说道,"给您八百吧,这镜子得找专人除锈。按说不给出这么个价,但是品相的确不太好。"老大娘眼眶倏地红了,嘴里念叨,"不少了,够娃下半年的学费了!"老邻居虽然十分精明,知道这面铜镜子800块钱收来,这种品相不会赚什么钱,但一听老大娘这样说,还是把价钱又加到了1000块钱。本着日行一善的原则,我也没说什么,反正就是1000块钱我们也有的赚,不过是赚的少一些罢了。
日头西斜时,我们已经逛到老集深处。一个穿着民族服饰的回族老汉正用洛阳铲敲打件陶俑,"刚收的唐三彩,给钱就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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