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的雨总带着铁锈味,像这座城市永远擦不干净的伤口。佩斯站在韦恩大厦对面的天台上,指间夹着半根没点燃的烟。下方小巷里,三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正把一个戴眼镜的簿记员按在墙上,公文包被扯开,账本散了一地。佩斯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旧表——晚上八点十七分,比他预估的收工时间晚了十七分钟。
他从天台边缘翻身跃下,风衣在气流中展开,像一只灰黑色的蝙蝠。落地时皮鞋碾过水洼,发出清脆的声响。三个男人同时回头,为首的刀疤脸认出了佩斯标志性的银灰色领带夹——那是用他第一笔"生意"里缴获的纯金怀表链熔铸的。
"佩斯先生。"刀疤脸的喉结动了动,手里的钢管不自觉地垂了下去。
佩斯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散落的账本,拍掉上面的泥水,递给瑟瑟发抖的簿记员。"霍金斯会计师,"他记得这人,上周在企鹅人的酒会上见过,"你该知道,拖欠法尔科内家族的款项,不该用偷换账本这种小孩把戏。"
霍金斯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佩斯转头看向刀疤脸:"带他去见维克多,按规矩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腰间的枪,"别伤他的手,他还得靠那双手算账。"
刀疤脸点头如捣蒜,领着人走了。佩斯目送他们消失在街角,转身踢了踢巷尾一个被遗弃的纸箱。里面发出细微的呜咽声,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拆开胶带——三只刚出生的小猫挤在一起,眼睛还没睁开,身上沾着雨水和灰尘,其中一只是纯黑的,只有鼻尖带着一点白。
他脱下风衣,把小猫裹在里面,动作轻柔得不像个刚让三个壮汉噤若寒蝉的人。"可怜东西。"他低声说,指尖划过黑猫湿漉漉的绒毛。这种时候,他总能想起十二岁那年在孤儿院后巷捡到的那只瘸腿老狗,后来那狗为了护他,被院长用铁锹打死了。从那天起,他就知道,哥谭的温柔只配给那些不会反抗的小生命。
佩斯的据点在旧码头的一间废弃冷库。他清理出角落,铺上旧毛毯,把小猫放进去,又从柜子里翻出一罐婴儿奶粉——这是他常备的东西,偶尔遇到流浪的小动物能用得上。冷库深处堆着十几个笼子,里面住着他救下的狗、鸽子,甚至还有一只断了喙的海鸥。那只小黑猫似乎格外黏他,每次他靠近,总会挣扎着从同伴堆里挤出来,用还没长牙的嘴蹭他的手指。
"今天又带新成员回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是卢卡斯,佩斯唯一的手下,曾经是个街头混混,被佩斯从黑面具的火并中救出来后就一直跟着他。
"法尔科内的人在欺负霍金斯。"佩斯往奶粉里兑温水,用手指搅了搅,"账本我看过了,那老家伙挪用的钱,够三个孤儿院撑半年。"
卢卡斯嗤笑一声:"所以你又手下留情了?佩斯,他们都说你是哥谭最'体面'的坏人,可体面能当子弹使吗?"
佩斯没回答,用小勺舀起奶粉,小心地喂给小猫。他知道别人怎么说他——一个守着可笑规矩的黑帮分子,放着弱不禁风的簿记员不动,却敢在马罗尼的赌场里掀翻三张赌桌,就因为他们出老千骗一个退伍老兵的抚恤金。有人骂他伪善,有人说他疯了,但更多的人怕他。不是怕他的枪快,是怕他那套不讲道理的"规矩"——不碰女人小孩,不欺辱弱者,不拿救命钱,违反任何一条,他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小丑那边有动静。"卢卡斯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报纸,头版是被涂成笑脸的市长照片,"他炸毁了阿卡姆的围墙,放出了一半的疯子,还在市政厅门口留下了这个。"
佩斯接过报纸,指尖在"今晚八点,哥谭将学会微笑"的字样上顿了顿。他见过小丑一次,在三年前的地下格斗赛上。那时候小丑还只是个靠耍弄刀片博眼球的杂耍演员,用碎玻璃划破对手的脸时,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佩斯当时就觉得,那不是疯狂,是纯粹的、对毁灭的渴望,像一种会传染的瘟疫。
"他想干什么?"卢卡斯问。
"不知道。"佩斯把报纸揉成一团,扔进角落的垃圾桶,"但肯定不是好事。"他看了眼墙上的钟,七点半。"你把这些小家伙转移到安全屋,我去市政厅看看。"
"你一个人?"卢卡斯皱眉,"那可是小丑。"
"人多了碍事。"佩斯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改装过的左轮,枪身刻着交错的藤蔓花纹——这是他自己刻的,每次完成一笔"干净"的生意,就刻上一道。"照顾好它们。"他最后看了眼角落里熟睡的小猫,小黑猫似乎被惊动了,在毛毯里动了动,他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下那团小小的黑影,转身走进雨里。
市政厅广场上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警车的红蓝灯光在雨幕里晕成一片模糊的光斑。戈登警长站在台阶上,对着对讲机大喊,他的风衣下摆湿透了,贴在腿上。佩斯绕到侧面的小巷,顺着排水管爬上二楼露台,那里有扇虚掩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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