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混沌中惊醒,金属床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四周墙面斑驳,头顶的白炽灯在铁栏上投下交错的阴影,像无数道无形的枷锁。我低头看着身上僵硬的黑白条纹囚服,喉咙突然泛起铁锈般的腥甜——昨夜我分明记得自己在写字楼加班,怎么会......
“306!起床!”电子合成音撕裂空气。我踉跄着起身,透过牢门缝隙,看见走廊里机械移动的囚犯们,他们像被抽走灵魂的提线木偶,每个动作都精准得可怕。就在这时,一抹刺目的蓝白色闯入视野,那名穿着不同囚服的囚犯在队伍里格外显眼,他转身时,苍白的脸上扬起笑意:“我叫灰鼠,就如同被囚禁在牢笼的灰鼠一样。”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头顶的广播突然炸响:“明日放风节,全体准许自由活动。”人群中掀起一阵细微骚动,如真贴着我的耳边低语:“每年都是在那个环形广场,连风的味道都不会变。”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真的不记得怎么进来的?上个月我亲眼看见有人试图撞墙自杀,结果......”
话音未落,灰鼠突然挤到我们身边,他的蓝白囚服在黑白浪潮中如同燃烧的火焰:“他们在做乌托邦实验。”他压低声音,瞳孔里跳动着疯狂的光,“只要干满六年,就能去真正的乌托邦——但你们信吗?连阳光都是投影仪打出来的。”
第二天,当巨大的透明穹顶在放风广场上方升起时,我终于明白灰鼠的话。人造草坪上画着规则的方格,远处的“山脉”轮廓僵硬,就连掠过头顶的飞鸟都是像素化的残影。灰鼠蹲在角落,用碎石在地面划着复杂的线路图:“看见东南角那棵树了吗?昨天我发现树根下的排水管道直通外围。”
“但守卫每十五分钟巡逻一次。”如真攥着裙摆,声音发颤。
“所以需要制造混乱。”灰鼠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金属芯片,“这里所有人都被植入了定位器,但我的在第三年就被磨掉了。”他突然冲向广场中央的喷泉,扯开嗓子大喊:“伪乌托邦!这里根本不是希望!”
警报声瞬间刺破天际。我看着灰鼠被机械守卫按在地上,却朝我们拼命眨眼。如真突然抓起石块砸向监控摄像头,人群在恐慌中骚动起来。我拽着她冲进混乱的人流,在涌动的黑白条纹中,瞥见灰鼠被拖走前,用口型说了句“快走”。
排水管道里弥漫着刺鼻的腐臭味,我们在黑暗中爬行,指甲缝里塞满污泥。当出口的月光终于洒在脸上时,身后传来熟悉的电子音:“警告,发现越狱者......”如真突然转身,将捡到的锈蚀铁钉插进自己脖颈后的芯片位置,鲜血溅在我囚服上:“他们永远不会让我们活着出去,与其被抓回去洗脑,不如......”
我颤抖着握住她的手,远处的“监狱”轮廓在夜色中扭曲成诡异的笑脸。墙面上“伪乌托邦实验基地”的字样泛着幽蓝冷光,原来我们自始至终,都在别人构建的虚幻中扮演着提线木偶。而那些仍在机械重复着动作的“居民”,或许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自由,从来不在任何协议的承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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