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芒突然捶胸大笑,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进麦粒。他抓起一把米,让它们从指缝间滑落:“原来真有不吃人血的官!”米落在弟弟的黄巾上,像撒了把星星,孩子弯腰去捡,却被我拦住——那些米粒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该出现在这乱世。
后半夜,我守着粮草打盹,听见窑洞里传来低低的对话。是几个老人在数饼:“一人每日三两,两万石能撑四十日……”“可还有六百个娃娃,他们该吃细粮……”金辉突然跳上粮袋,Golden eyes盯着我藏在袖中的竹简——那是铁衣人临走前塞的,上面写着“寿春李傕,字伯奇”。
黎明时分,老马夫要返程。弟弟拽着他的衣角,往他怀里塞了块硬饼:“给将军。”老马夫一愣,接过后看见饼上有牙印——是昨夜孩子咬过又舍不得吃完的。他转身时,我看见他腰间挂着半块玉佩,纹路竟与铁衣人盔甲内侧的刻痕相似。
“他姓陈留李氏,你却叫他寿春李傕。”我拦住马头,把竹简递过去,“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老马夫勒住缰绳,晨光中,他眼角的皱纹突然舒展,像朵晒干的菊花开了:“将军说,陈留李氏是门阀的根,寿春李傕是吃粮的官,而你们需要的……”他摸了摸腰间玉佩,“是个能送粮草的普通人。”
粮车轱辘声渐远时,弟弟突然指着车辙印大喊:“阿姊,金辉!”黄猫不知何时跳上粮车,正用爪子拍着车篷。我跑过去,看见篷布上用鸡血新写了行字:“西门缺口,戌时三刻。”字迹未干,滴在麦穗上,像朵正在绽放的花。
张芒把竹简往腰里一塞,扛起木枪:“不管他是谁,两万石粮够咱们打下县城了!”他转头看向我,眼里映着初升的朝阳,“等拿下粮仓,先给娃娃们熬白米粥!”
山风卷过粮车,带起阵阵麦香。弟弟蹲在地上堆麦粒,金辉用爪子拨弄他的布哨,“哔——”的一声响,惊起几只麻雀。我望着那些金黄的麦粒,忽然想起铁衣人说过的“火种”——原来真正的黄天,不是某个人振臂一呼,而是有人愿意在深渊里种麦,有人愿意把最后的粮车开往火光里。
暮色染红群山时,六百黄巾军裹紧黄巾。弟弟骑在金辉背上,怀里揣着给将军的硬饼,饼上的牙印在火光中像枚小小的勋章。张芒举起火把,火光照亮粮车上的“寿春府”印,那朱红竟比鲜血更暖:“今日过后,天下的娃娃都有粟米吃!”
队伍开拔时,我听见粮袋里有细微的响动。扒开麦堆,竟看见半袋埋着的枣子——通红饱满,像乱世里藏着的甜。弟弟抓起一颗塞进嘴里,汁水染红他的嘴角,金辉凑过去舔,尾巴扫起的麦粒落在黄巾上,像撒了把不会熄灭的火种。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戌时三刻——”
我握紧手中的木枪,枪头红缨扫过枣子的甜香。前方的县城墙头上,某个穿铁盔甲的人或许正在守望,而我们踩着带露的荒草,走向他说的缺口——那里有粮草,有明天,还有黄天下,所有孩子都能吃饱的梦。
巳时三刻,探马跌跌撞撞冲进粮棚,头巾上沾着半片带血的枯叶。李傕正在给娃娃们削木枪,青铜小刀在阳光下闪过冷光,削下的柳木屑落在弟弟捧着的陶碗里,混着未吃完的粥糊。
“皇帝派了羽林卫……”探马呛着血沫,“一百五十人,全是铁铠长刀,距此三十里!”
粥碗“当啷”落地,弟弟慌忙去捡滚走的木勺,金辉却突然跳上粮囤,Golden eyes盯着东南方,尾巴绷得像根铁鞭。张芒手里的木枪“咔”地折断,他望着粮仓外正在分粮的妇孺,喉结滚动:“咱们这儿六百多人,能战的不过三百,还都是拿锄头的……”
“十六年前,”李傕擦净小刀上的木屑,刀身映出他眼底跳动的火光,“我爹在骊山修陵,带着三十个弟兄逃出来,被五百官兵追了七天七夜。最后只剩他一个,却把藏着的半袋粟米埋在了我娘的坟头。”他突然站起身,铁铠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光——那是用县城武库的残甲拼的,“今日就算死,也要让这一百五十人知道,踩碎粟米的脚,该断哪根筋。”
申时初,黄巾军在城南峡谷布下埋伏。李傕让老周带着妇孺和娃娃从密道出城,自己则领着张芒和三百青壮,把滚石和热油搬上崖壁。弟弟攥着布哨不肯走,金辉蜷在他肩头,爪子勾着李傕铠甲上的绳结——那是用黄巾搓成的,土黄色在铁灰间格外刺眼。
“听着,”李傕压低声音,指尖划过弟弟额角的疤,“若听见三声布哨,就带着金辉往西南跑,那儿有片芦苇荡,藏得住人。”孩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布哨在齿间留下湿漉漉的印记。
酉时末,羽林卫的马蹄声碾碎夕阳。为首的校尉骑着高头大马,铁盔上的雉羽扫过崖壁,惊起几只归巢的乌鸦。李傕从石缝间望下去,看见对方铠甲上的鎏金纹饰——那是只有皇城禁卫才有的规格,每一道花纹都嵌着百姓的膏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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