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我们说到，徐彪和蔡壮二人像是拖拽一件沉重的杂物，生拉硬拽地把冯国宁扯到了矿区院子中间那口刚刚挖好的土坑边上。
坑沿的泥土还带着新鲜的湿气，在月光下泛着一片暗沉的光泽。冯国宁内心极度恐惧的，朝着二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望去——叶涛、李鑫、周沫三人就那么静静地站在窗前，一言不发，目光如同三柄淬了冰的利刃。
古话说得好，不见棺材不落泪。此时的冯国宁，虽然没见到棺材，但那口半人深的土坑就那么赤裸裸地横在眼前，坑底的黑土散发着潮湿的腥气，显然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在死亡的巨大威逼下，冯国宁心里那道苦苦支撑的防线彻底崩塌了。什么社会大哥，什么在本市有头有脸的名流，在此刻都显得异常苍白无力。
无论一个人曾经多牛逼，多不可一世，面对死亡都会心生恐惧，这是正常人最本能的表现，只要你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就绕不开这份深入骨髓的害怕。
冯国宁“噗通”一声瘫坐在土坑旁边，屁股重重地砸在地上。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坑底，瞳孔放大，眼神空洞，不知道是在回想自己这半生的起起落落，还是在懊悔那些不该有的贪心和算计。
就在冯国宁望着土坑发呆，连呼吸都带着明显的颤抖时，二楼窗口突然传来周沫不耐烦的声音，像一块石头砸进这死寂的氛围里：“你们两个还等什么呢？送冯老板上路吧！”
徐彪咧嘴一笑，手里的铁锹在月光下闪着冷冽的光，“看来你自己是下不去了，我帮帮你吧。”说着，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铁锹，铁铲的边缘映着清冷的月色，眼看就要朝着冯国宁的后颈砸下去。
就在铁锹即将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冯国宁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猛地转过身，对着二楼的方向“咚咚咚”地开始磕头，额头重重地撞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响声。
“我服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他带着浓重的哭腔，声嘶力竭地大喊，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泥土和汗水，一道道往下淌，“我什么也不要了！给我留条命！
我再也不找事了！只要你们放过我，我明天……不不不，今天晚上就从本市消失，让你们再也见不到我！我求求你们啦！”这段话语破碎而嘶哑，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里那种说一不二的大哥派头。
就在冯国宁不住求饶的时候，徐彪借着院内那盏昏黄的路灯灯光，隐隐约约发现冯国宁裤裆的位置有深色的液体正在往下滴，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湿痕。徐彪忍不住嗤笑一声，随即对着二楼窗口的三人扬声说道：“姐夫，吓尿了，还埋不？”
楼上的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流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随即转身往楼下走去。
皮鞋踩在楼梯上发出“噔噔噔”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冯国宁紧绷的神经上。
片刻之间，三人便来到了冯国宁面前，此时的冯国宁还在不住地磕着头，额头已经红肿一片，甚至渗出了丝丝缕缕的血痕。
叶涛俯身，抬起右手，一把捏住了冯国宁的下巴，硬生生制止了他继续磕头的动作。
冯国宁被迫仰起头，对上叶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叶涛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种有些哭笑不得的神情，说道：“就你这个逼样的，装他妈的什么刀枪炮？
安安分分做个乖宝宝不好么？”他顿了顿，语气渐渐沉了下来，“你到现在还不服气？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就没有反思过自己身上的问题么？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会这样对你？”
冯国宁嘴唇哆嗦着，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恐惧和懊悔在心里交织翻涌。
“算了，”叶涛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直起身来，“你这种人，和你说多了也是浪费口舌。
”他沉默了几秒，继续说道：“看在浩南的面子上，就饶过你这一次，但仅此一次。这坑，随时都能挖；人，也随时都能埋，听懂了么？”
冯国宁一听自己不用死了，脑袋就像小鸡啄米一样不住地点头，嘴里含糊不清地应着：“听懂了，听懂了……”
叶涛看着此时冯国宁那副既可笑又可怜的模样，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又从衣服内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随手扔在了冯国宁的面前，卡片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矿沙的销售款，我已经按照之前的方式打到国外了。”叶涛的声音平静无波，“这张卡里面的钱，是你之前在上海投资时自己的那部分，我一分没动，密码是卡号的后六位。
这也算是报答你当初收留我的情谊。说实话，只要你不瞎折腾，这些钱足够你安安稳稳过下辈子了。”
冯国宁看了看地上的银行卡，眼神里充满了犹豫和警惕，根本没敢伸手去拿，此刻他还以为叶涛是在试探他。他连忙说道：“钱我不要了，我马上走，马上就走……”说着，他就想从地上起身，但是刚才被这么一吓，双腿早已软得像面条，完全不听使唤，刚撑起一点身子就又重重地跌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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