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电子合成音穿透腐朽的木门,如同墓穴中响起的丧钟。
“灰烬处理者,裴烬。‘蜂巢意志’向你致意。交出‘归墟信标’,可获准进入‘熵寂’序列。”
声音平稳,毫无起伏,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非人的精确和冰冷,如同用尺子量过。它直接点出了裴烬的身份,点出了他手腕上那枚嵌入烙印的幽蓝薄片的名字——归墟信标!更抛出了一个冰冷的“恩赐”——进入“熵寂”序列?
裴烬靠在冰冷的石柱上,后背的伤口在绷带下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烙印手腕处的灼烧感如同跗骨之蛆。失血带来的眩晕和冰冷感并未完全褪去。但他深黑的眼眸在黑暗中猛地睁开,里面没有任何惊讶或恐惧,只有一片沉淀的、如同深渊寒冰般的死寂。
他没有回答。身体如同蛰伏在阴影中的猎豹,每一块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右手悄无声息地握住了横放在身前的巨大骨刃柄部。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带着程锐最后的重量和属于杀戮机器的死寂锋芒。左手,则缓缓探向小腿外侧绑着的军用匕首。
教堂外,雨声依旧哗哗作响。但那平稳、精确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啪嗒。啪嗒。
不是走向门口。而是绕着这座废弃教堂的外墙,以一种恒定不变的节奏移动着。脚步声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敲击出清晰的回响,每一次落点都精准得如同机械,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狩猎般的从容。
它在寻找入口?还是在评估?
裴烬的呼吸压得极低,几乎微不可闻。他全身的感官提升到了极致,捕捉着外面雨声中任何一丝异常的动静。烙印手腕处的剧痛似乎被强行压下,化为一种冰冷的、高度集中的杀意。
突然!
脚步声停在了教堂正门的方向!那扇早已腐朽、被厚重铁链锁死的巨大橡木门!
紧接着——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撞击!没有破坏的声响!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到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塌陷的恐怖压力,毫无征兆地降临在教堂内部!
裴烬只觉得身体猛地一沉!仿佛瞬间被投入了万米深海!空气变得粘稠如同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肺叶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挤压!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身下冰冷的地面,那厚重的石板,竟在无形的重压下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密裂纹!
重力!是重力被改变了!或者说,被……操控了!
这绝非血肉之躯能够拥有的力量!这是……法则层面的操控!
“唔!” 裴烬闷哼一声,强横的身体在突如其来的数倍重力压制下也瞬间佝偻!后背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死死咬着牙,用骨刃支撑着身体,才没有立刻被压垮在地!
就在他承受着恐怖重压,身形不稳的刹那——
教堂正门方向,那扇被粗大铁链锁死的、厚达数寸的腐朽橡木门,连同门框周围的整片石墙,如同被无形的、万钧重的巨锤狠狠砸中!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巨响!
厚重的橡木门如同被投入粉碎机的朽木,瞬间爆裂成无数飞溅的木屑和碎片!坚固的石墙如同沙堡般轰然坍塌!砖石混合着泥浆和雨水,如同炮弹般向内猛烈喷射!
烟尘混合着冰冷的雨水瞬间弥漫!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破洞出现在教堂正面的墙壁上!暴雨和外面湿冷的气息疯狂涌入!
烟尘弥漫中,一个身影,缓缓从破洞外,踏着碎石和废墟,走了进来。
它……或者说,他。
身形看起来像是一个成年男性,穿着剪裁异常合体、材质未知的深灰色连体制服,没有任何标识和装饰,光滑得如同第二层皮肤。雨水落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如同滴落在荷叶上,迅速滑落。
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张同样深灰色的、没有任何五官轮廓的金属面具。面具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教堂内破败的景象和弥漫的烟尘,也倒映着裴烬半跪在地、用骨刃支撑身体的狼狈身影。面具眼部的位置,是两点深邃、恒定、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幽蓝光芒,如同宇宙深空中的冰冷恒星。
没有携带任何可见的武器。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却散发着一种比西港血肉蜂巢核心更加冰冷、更加纯粹、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气息。仿佛他本身,就是“熵寂”这个概念在物质世界的具象化身!
归墟使徒!
冰冷庞大的意志感,比在血肉蜂巢核心时感受到的更加凝练、更加直接!如同冰冷的恒星辐射,瞬间穿透烟尘,死死锁定在裴烬身上!那股令人灵魂冻结的、对一切“低熵”存在的绝对否定意志,比之前强烈了何止百倍!
“目标确认:裴烬。身份:灰烬处理者,异常熵点。持有:归墟信标。”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这一次直接来自那个无面使徒。声音在空旷破败的教堂内回荡,带着非人的宣判意味。“执行回收程序。抵抗,即熵增,需彻底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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